“原来你一直在做义务家庭教师!”蕾娅感叹道,“你不在镇政厅的那些时候,都在教女孩们读书吗?”
“现在是佩服我的时候吗?你到底要不要让我把话说完?”南希责怪道。
“当然,你请说。”蕾娅即刻服软道。此时的南希就像一头凶猛又絮叨的小狮子,让人不敢轻易招惹。
“但前不久她忽然告诉我,她不来上课了,我问她为什么她也不说。从那天开始,奥伦也开始躲着我,好几天都不去镇上卖布料。”南希越说,脸上的表情就越发凶狠,恨不得把牙齿都咬碎,“有一次我终于在街上逮到她们,但和往常不一样的是,那里并不是只有她们母女俩。她们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一个穿着蓝红色军装的男人。在我的逼问下,奥伦终于告诉我,那个男人是塞西莉的父亲。”
“父亲?”瑟琳娜惊讶地长大了嘴,“我以为塞西莉根本没有父亲啊!”
南希斜着眼,难以置信地朝瑟琳娜看去。
“瑟琳娜的意思是说,”蕾娅解释道,“塞西莉的父亲不是已经在战场上阵亡了吗?怎么又会出现在沃尔特村呢?”
“他没死,他活得好好的。他说自己的队伍被困在边境了,直到最近才有机会回来。”南希说道,“可这都多少年了?塞西莉都十一岁了。十一年前他出现在这里,随后便杳无音信。现在竟然又穿着军装回来了,还要强迫塞西莉叫他一声父亲。”
“这剧情我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蕾娅悄声对瑟琳娜说道。
“专心些,蕾娅。”瑟琳娜拍了下蕾娅的后背。
“回来就回来吧,偏偏一来就要插手塞西莉读书的事。”南希往后退了两步,倚靠着礼堂的高墙,头顶一束烛火将灯盏的阴影映在她的脸上,让愤怒与悲伤交织得更加紧密,“他说塞西莉和她母亲一样,有着极高的商业天赋,为了发挥这个天赋,塞西莉便不能一门心思地扑在读书写字上。他哄着她们母女,把布匹卖到城里去,他说他有认识的军官在那里,能在布料生意里帮上大忙。”
“就算要把布料卖到城里去,也不用叫塞西莉放弃读书呀。”蕾娅难以理解地说道,“她们是怎么想的?奥伦和塞西莉也同意吗?”
“我看得出塞西莉根本不想停止念书。但那个男人把卖布匹的事说得天花乱坠的,奥伦又想趁年轻的时候多给塞西莉攒些钱,就这么同意了。可她们哪里知道,她们的生意之所以会那么好做,纯粹是我们博尔镇愿意鼓励女商人的结果。真要到了别的地方,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光景。”南希一拳砸在了身后的墙上,但乐曲声和人们的笑声完全将这一怒火吞进了肚中,“我怕他们真的把塞西莉带走,然后就这样断送了她的前程。塞西莉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她一年前就会写剧本了,虽然这么说很失礼,但要论这个,我认为她不会比你们这些办报纸的小姐写得差。她虽然也会帮奥伦一起卖布匹,但她根本不喜欢这个,她想成为剧作家,她还希望有一天能出海看看世界。她几乎每隔几天就会找我要新书看,她从来不会怪我布置的课业繁杂,她每次都完成得很好。我相信她,她一定能成为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要耀眼的存在。”
听着南希的话,蕾娅沉默了。她看到提起塞西莉时南希眼中闪烁的泪光。她的气恼既是对那个突然回来的“父亲”,也是对自己。作为一个老师,她在责怪自己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学生。她一直都希望自己成为她们实现梦想的助力,她们也愿意相信她,因为她们看到她成为了书记官,做着她们曾经不敢想象的事。只要她们愿意,南希愿意尽力给她们创造机会。她们不能去学堂,她就把自己变成学堂。
但那样的努力换来的成果要变得支离破碎,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只要一个十多年没见的“父亲”的出现,只要他嘴巴一张一合,许下几个不知能否兑现的承诺。
“我明白你的用心,格林小姐。”蕾娅忽然想起了梅丽尔,她极力想压住的话语里的哽咽,却让喉咙变得疼痛起来,“让我想想我们能做什么。你通知治安官了吗?还有奥伦有和你提过她想把布匹卖到哪里去吗?或者透露过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