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你们三个?”蕾娅疑惑地说道,“你那个姐姐也不和你们往来吗?”
“啊,我姐姐。”菲林医生犹豫地说道,“她的情况有点特殊。”
“抱歉,菲林医生,你不愿意说的话就算了。”蕾娅说道。
“不,不是不愿意。”菲林医生擦了擦汗,坐到了梅丽尔身边,“我从来不主动和人提起我的家人,其实是因为我心里有些害怕,害怕他们会因此对我产生异样的想法。”
“你的家人是你的家人,你是你。”梅丽尔宽慰起菲林医生,“我们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就足够了。”
菲林医生的眼里闪出一抹亮光,他沉默片刻,感激地对梅丽尔点了点头。
“我们三个人年龄相差不大,但关系不太好,总玩不到一起去,尤其是我的哥哥和姐姐,他们一见面就吵个不停。”菲林医生思绪万千般回忆道,“归根结底,是因为我们父母有些偏心。他们总是多照顾我,而忽略了哥哥姐姐的感受。”
这种情况在普通家庭里倒也十分普遍,蕾娅想。
“我们就在这样互相看不顺眼的环境下长大,虽然平时争吵不断,但也仅限于小打小闹,任何事都没有闹大过。”菲林医生接着说道,“直到我们父母去世,事情才开始变得丑陋起来。”
不用苦思冥想,一定是因为遗产分配的事。
“是因为遗产的事。”菲林医生说道,“我刚才说了,我们父母偏心我,但我没有想到他们偏心到这个地步。他们早早就立下了遗嘱,把全部的财产都留给了我,一分钱也没有给我哥哥姐姐留。他们知道以后伤心坏了,连父母的葬礼都没有来参加。”
蕾娅和梅丽尔都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菲林医生稍稍低头,不安地清了清嗓,才继续说道:“我无法独占那些钱。我从小识字读书,知道什么是公平。因此在葬礼之后,我把他们召集到家里来,说我要去离开这里,到外面去学习医术,而姐姐也要嫁人,那么房子就留给哥哥,剩下的钱我和姐姐一人一半。”
“他们接受了吗?”梅丽尔问道。
“哥哥虽然还是生气,但最后还是答应了,但姐姐却没有表态。她一直沉默着,直到我送她回房间睡觉,都没有说话。我那时觉得,她没有拒绝,或许就是默认了,只是她心里还憋着火,因此不愿和我说话。”菲林医生说道,“但我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一早,我和哥哥办完房子的交接后,回来时竟然看到房子烧了起来,火势大得无人敢靠近,直到烧成一片废墟。”
蕾娅瞪大了双眼,没有料想到这故事的戏剧性。
“姐姐不在里面,她在我们出门没多久之后就走了。”菲林医生搓了搓手,“我是后来才知道这件事的。我在祭奠父母时,看到她在他们墓碑上刻了一行字:你们欠我的在下面。我挖开了墓碑前的土,发现了一封她写给我的信。她告诉我,房子是她烧的,为的是让哥哥一无所有。”
“那那些钱呢?”蕾娅问道。
“我姐姐拿走了那些钱。”菲林医生答道。
“她拿走了多少?”
“全部。”
“噗。”蕾娅忍不住笑了出来,又干脆利落地道了歉,“抱歉。”
要说蕾娅为什么会觉得这件事好笑,是因为她听到这里就明白了一件事。菲林医生的姐姐不只是因为父母偏心最小的弟弟而感到失落,更是因为她是个女孩而遭受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尤其是来自亲人的歧视。
比起那个大哥,她在家里的位置或许是最尴尬的,年龄上排行老二,又是个女孩。她从小就得学着做家务,除了要照顾时常哭闹个不停的弟弟,还要受脾气暴躁的哥哥的欺负。等她再大些时,她就要负责全家的饭菜,要缝补大伙儿的衣服,而她做这些事还不能有所怨言,因为这是她必须要掌握的,是为她成为下一个新娘和下一个母亲做准备。
在这里,女孩没有继承权。人们在质疑那份遗嘱的荒唐时,只会觉得他们的父母只把财产给小儿子而没有给大儿子而感到匪夷所思,根本没有人会在意她是否能继承到哪怕一颗有缺角的珍珠。就连崇尚公平正义的弟弟在重新分配遗产时首先想到的也是姐姐要嫁人,所以房子的事也完全不用考虑她。
“没关系。”菲林医生摇了摇头,“你觉得好笑,我也觉得好笑,就连我姐姐恐怕也在这种事情有着极端的幽默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