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昕远远望着那人与别人谈笑风生,不经意间露出一节藕白的手臂。
她今天没有戴手表,皓腕间只挂了一串品相稀有的白奇楠沉香珠,修长的手指自然而然地捻起。
那是一双白皙灵活指节分明如的手,如静立于蘸碧间的白鹤,本该是在诡谲的商场之中挥斥方遒,却在不为人知的两年纡尊降贵,每日只仔细地为迟昕系上精巧的衣扣。
耳边不知怎的便静了一瞬,迟昕明白,这样的场合才是那个人最游刃有余的,于是想要靠近一点的步伐无论如何都迈不动分毫。
她的妈咪尚且能在迟家困苦时为她妈妈排忧解难,而自己能为魏京岚做什么呢?
她除了打扰她,什么都做不了。
就这样远远地瞧着她也好,既成全了自己隐秘的欢喜,又不至于给魏京岚徒增困扰。
晃神间,自魏京岚身后跟上一人,亲昵却不失礼数地挽住魏京岚的手臂,对为首的主人家露出恰到好处的微笑。
魏京岚在她面前似乎放松了一点,唇角的弧度稍扩,为二人作介绍。
本因见到魂牵梦萦的人的那颗活跃的心蓦地漫上一股酸楚。
迟昕向后退了一步,捂着自己的心口,眼睛却不争气地继续将几人凝着。
“老师,那是不是师母啊?”付语青不知何时从迟昕身旁冒了出来:“师母与从前真的好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迟昕明知故问。
她当然晓得现在和魏京岚之间存在多大的差距,只是还是想要清醒地听别人再说一遍。
好像只有这样,她才能一遍遍地提醒自己,她与魏京岚之间,隔山断海,再无可能。
“嗯……怎么形容呢?”付语青没有理解迟昕的心思,老老实实地回答:“感觉师母现在与人的距离感很重,任何人都触及不到她分毫的感觉。”
“她本来也是属于那个位置的。”
“不一样的,原来师母身上也透着一股说不上来的贵气,却很亲人。”付语青尽量描述出自己的感受:“现在却不同,她现在像一尊被世人仰望的不悲不喜的神明,被香火环绕滋养却不过问凡间的世俗,只留下一副空空的皮囊,不渡人也不渡己。”
迟昕怔怔望向身旁敏锐机灵的小姑娘,一见魏京岚便有些混沌的脑子忽然清明通透起来。
她发现付语青形容的没有错。
自退婚以来,魏京岚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每次见到,都有所不同。
这份不同,迟昕原本以为是魏京岚对她表现的疏远,现在想来似乎有些不对劲。
决绝的话说出来不仅伤人更伤己,但自退婚时,魏京岚便没有露出太多难过的情绪。
她还是如平常那般冷静,只是这冷静像是被层层的茧包裹起来,细想之下十分的不真实。
相比之下,她的行为又形成与情绪截然相反的偏激。
被烧毁的礼服,丢入火盆的戒指,因迟昕一触即弃的西服外套,不肯减速过弯的赛车,倾洒而出的香水……
“语青。”迟昕越想越担忧:“她会不会病了?!”
第38章 怎样
旁人对她的观感, 魏京岚并不在乎,也无暇顾及。
她今日来此,是有重要的工作要谈。
港城的产业是殷家投资建设了二十余年的重大项目, 前后斥资近两百亿,甚至搭上两代殷家家主的心血, 从城市交通,地域规划等公共设施建设到文化传播处处都有殷家的影子,游艇会只是个中缩影而已。
正因为殷家付出良多, 控制也涉及方方面面,并不是其她家族能够轻易染指的, 想要合作就得拿出诚意谈。
崔家企业与殷家的合作自有崔枢去处理, 不需要魏京岚来操心, 她来这,只是为“Whape”的门店能够进驻港城。
无论是魏家还是崔家的企业都已有百年根基,许多项目背后错综复杂,并不只贪图一时的利与弊,而许多来找殷家谈商务合作的国际奢侈品牌也一样。
“Whape”却不同,它自创立以来只有短短几年, 虽说现在对时尚敏锐度的把控和品牌的调性都符合公众追求的前沿,但如果不能很好的拓宽市场, 很快就会落后。
原来她和岑莉主要在国外发展,一个立足于设计,另一个扎根于市场, 到如今“Whape”能取得现有的成绩,也算是符合她们共同的预期。
相比于国外单纯用设计水准说话, 国内的市场更复杂也更具有挑战,如果能够占据国内的服装市场, “Whape”的路才能走得更长远。
魏京岚两年前选择回国也是基于这样的考量,只是这两年她耽于情爱当起甩手掌柜,终究是白白荒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