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事已至此,她没必要再瞒着:“那时候郝然给我打电话求助,我公司总部恰好有库存,就给你拿了一件。”
她说得轻描淡写,甚至在心底做好了被迟昕质问为什么选择隐瞒的准备,却不料迟昕再开口竟是对她道了一声“谢谢”。
“我一直都不知道是你在帮我。”迟昕态度诚恳:“总之,谢谢。”
魏京岚诧异地回望了迟昕一眼,很快又将视线挪开。印象里,迟昕很少对她言过谢,曾经,她把这当作对待喜欢的人理所应当的付出,她也相信迟昕会懂。
后来她明白,迟昕不是懂得她的喜欢,而是真的不在乎。
或许迟昕认为,那是生活助理应该做的,而她也被支付了合理的报酬。如今发现她曾经的工作范畴超过了报酬价值,才过来道这一声谢吧。
想到这,魏京岚便发出类似于轻笑的气音:“不必。”
迟昕被她无所谓的态度刺得心口一闷,而后蔓延开淡淡的酸楚。
口口声声相识二十多年的朋友靠着冒领魏京岚的功劳,从她这里捞了不少好处,可魏京岚却轻轻巧巧一声“不必”,便要将过往揭过。
可她不愿意就此揭过。
“之前那个患病的小姑娘,也是你帮忙的对吗?”
魏京岚思索片刻,才想起这么一桩事来:“你说的是在机场找你签名的那位小姑娘的朋友?是我。”
只是未等迟昕再说些什么,魏京岚便主动道:“那小姑娘家里出了变故又赶上生病,的确可怜。我利用你的身份帮她渡过难关只是图方便,她还有大好的人生,不该因一时的困苦而止步在这里。”
她说到这里停顿两秒,才继续:“并不是为了给你博一个好名声。”
迟昕到嘴边的感谢被她的解释堵了回去,只得苦笑着转言道:“我前几日在节目里遇见她,她对我心存感激,我却顶着她恩人的名号连她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实在是受之有愧……”
虽说她事先不知情,但这又与阮忻意顶替魏京岚功劳的结果有什么不同呢?
魏京岚骂她们是一丘之貉,其实并没有说错什么。
可平日最能理解包容她的人,此时又曲解了她的意思。
“当初利用你的身份却没告知是我的问题,晚点我联系秘书,让她将那小姑娘的治疗资料发给罗经纪。”魏京岚提出解决方案,抬腕看了眼时间,将话题结束于此:“迟小姐还有其她事吗?”
迟昕目光落在她腕间那块Vacheron Constantin限量款手表上,忽而忆起自己之前企图用金钱来换取魏京岚待她的好。
成日站在资本顶端的人怎么会在意她那点小恩小惠呢?可她那时候还趾高气扬,意图用对魏京岚而言微小的,不值一提的利益收买魏京岚,真是不自量力。
那时候的魏京岚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来包容她的?在明知道她二人之间有如此大差距的情况下,却不曾以外人眼中的地位来衡量她。
名为自卑的情绪席卷而来,迟昕恨不得将那些过往埋藏进无人可知的角落里,就像那块被她丢到房间杂物室里的情侣表一样,永远不要再见天日。
可是不行的,那样羞耻且难堪的过往,是她与魏京岚共同的记忆,她逃避不得。
她逃避不得,只能反复体会,体会魏京岚这两年来,为她纡尊降贵隐了身份,甘心只做她的生活助理,不曾有任何怨言。
可她从未还她什么,就像在退婚时魏京岚说的,连那一点真心都没能给。
就在她陷入沉思之时,魏京岚似乎终于失去耐心,转身之际,迟昕下意识捉住魏京岚的衣角:“岚岚!我只是想力所能及地偿还你,哪怕只能偿还一点……”
魏京岚垂着长睫盯住迟昕捏住她袖口的手,凤眸微微眯起:“偿还?”
“对!偿还。你想要什么,只要是我能力范围之内,我都会尽力。”迟昕放低姿态,尽量表明自己的意思。
“可你能还什么呢?”魏京岚低着头反问:“是我因玩忽职守,在你那里任性地做了两年生活助理,而给我公司带来的经济损失……还是我投入的感情沉没成本?”
身旁的迟昕再度哑然,半晌没能回应。
魏京岚不指望她能给出什么回答,只是自二人正式退婚后,心中总有股郁气憋得慌,看到迟昕站在她面前便忍不住要发作,况且……她通感症加重,最近被幻视闹得烦心,根本控制不住脾气。
伤人的话不假思索,说出口时一向与人为善的魏京岚只觉得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