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你,跟小孩儿似的。”簌簌从碟子里抓了小撮盐,撒在粥里搅和几下,“忍一忍,大夫叮嘱过,不许给你吃发物。”
“眼睛养好了想做什么都随你。”
带着她用完早饭,簌簌赶紧回去忙自己的事情了,辞辞百无聊赖,从妆奁里翻出几个钗簪摸着纹路赏玩。
正玩得兴起,门口又起一阵脚步声。
“大人?”
晨光熹微。蒙眼的女子摸索着站起,试图挪动脚步。起身的时候却不慎碰翻妆奁,钗簪这等尖锐的物事滚落一地。
郁南淮快步走近,捉住她的手,将她带离原地:“今日好些了吗?”
辞辞唇角一弯:“好些了。”
这人细致地打量了她一回,抬手碰了碰她那团新奇的发髻,带着她往前走:“既然好些了,不要总一个人待着,跟在我身边罢。”
“我如今这个样子,一定会干扰大人做事的。”辞辞坚定地摇摇头,想返回去,“叫旁人来陪我也是一样的。”
“我有好久没有考校你的学问了。”却听县尊大人幽幽道。
“我的眼睛……”
“正适合抽背。”
辞辞无法儿,只得随着他踏进书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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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收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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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温暖如春。辞辞被安置在案前的圈椅里, 手边摆一个大红贴梅花的方形漆盒,其中有玉佩有钗环,还有前代文人刻画的鼻烟壶等, 都是一些精致的小玩意儿。
县尊大人看邸报, 寻来这些给她解闷子。
辞辞伸手触碰到一个冰凉的物件, 拿起来反复地摸,觉得像猪又像狗, 犹豫过后还是没有问出口。
“几百年前理朝的虎符,中间可以分开。”对面那人忽然抬头, “拿去玩吧。”
虎符代表的可是调兵遣将, 行军打仗。辞辞忐忑地将那东西放回去, 随手摸了两枚文玩核桃,老神在在地捏在手里打磨。
二八年华的少女盘核桃,场面有一点好笑。辞辞赶紧甩掉脑海里生成的画面, 不动声色地把核桃放回去, 又从中拣出枚玉佩, 是双鱼造型的, 很光滑。
把玩了一会儿,她忍不住赞道:“这玉佩的线条可真流畅, 太漂亮了!”
“抓周时候得到的。”某人放下邸报, 面上的笑容愈深,“送你了。”
辞辞哪里敢收这样意义的礼物, 忙稳稳当当地放回去, 支支吾吾地推辞。
“收着吧。很寻常的东西, 一点不贵重。”
“哦。”辞辞含糊地应了一声, 转而去寻其它不容易磕碰的器物做消遣。
啪嗒, 啪嗒——
一枚核桃坠落在地上转了好几圈儿。
辞辞被这沉沉的动静了吓了一跳, 忙蹲下来摸索寻找。
另一只手的主人先于她捡到,他拉过她的右手,使掌心朝上,将东西塞过去,再替她合上手掌。
“谢谢大人。”辞辞扶着椅背慢腾腾地站起,将逃跑的核桃收进盒子里。
“绿树始摇芳,下一句是什么?”这人果然没忘记试一试她的学问。
“芳生非一叶。”辞辞不假思索道。
“倏忽变光彩,前一句呢?”
辞辞想了想:“浮生,浮生速流电!”
“阳春布德泽,后一句?”
“万物生光辉。”她忽然想到什么,抓着小球香囊的手一紧,细细辨听,“大人,是在照书考问我乐府诗么?”
后者笑笑:“随便提的诗句而已。”
“试玉要烧三日满?”
“辨才须待七年期。”
……
后面几句果然不是出自汉乐府,辞辞暗骂自己心虚太过,放下戒备,轻松作答。
“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这诗句……辞辞随口答了,反应过来脸色飞红,咳嗽过,尴尬地低下头,心道人果然不能做亏心事。
郁南淮勾起唇角走近,慢条斯理地将双鱼佩悬在她腰际,正想说什么,十二进来,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等我回来。”他留恋地沾了沾她的发,动身往二堂去了。
二堂外书房此刻迎来一位贵客——前辰州知府,已经致仕的冯道安冯老爷子。
不必说,冯老爷子是为他孙女瑞珠的死前来兴师问罪的。冯三娘是他放在心尖儿上疼宠的孩子,骤然遭遇不测,他当然要为她讨个公道。
十一正陪客呢,老爷子茶水不沾,阴着脸坐在上首,拼着精力等待叶知县给说法。照他所说,当天参与行动的人都该给他那可怜的孙女偿命。
“我的瑞珠死得惨呐,一群废物,连个小女孩儿都保护不好,叫她被人害了……”
当日冯瑞珠在她两个姐姐的帮助下逃到宴上去,不幸撞见阮流珠的同党,那同党认得她,狠心将她灭口,除了制造混乱这一层,也有叫知县与本地士绅反目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