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我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过,你,好自为之。”辞辞绝望地闭上眼睛。到了这种地步,要说赵俊生和逆贼沈余没有联系,她是不信的。
月前沈余出现在家中掳走了她,恐怕也是他们计划好的。伯父伯母会那么巧合地不在家,不必说,一定是他的手笔。
从陈家村回来她一直避免见到俊生。这些时日以来,她装作什么也没有看见,欺骗自己,甚至欺瞒叶大人。公理和私情都枉顾的她更不配喜欢他了。
这件错事一直凌迟着她的心。往后的一切不幸都是她该受的报应。
“阿辞。”俊生像是松了口气,眉头才缓和,转眼又被无尽的哀愁裹挟,“谢谢你。”
“你听我说,我永远不会伤害你的。”
“沈余,也不会。”他叹了口气,继续若无其事地往炉膛里塞秸秆。炉膛里黑烟滚滚,使人咳嗽,“你,别怕。”
他的这番说辞,辞辞只当没听见。
外间传来一阵不轻不重的脚步声。
“谁?”赵俊生警觉道。
脚步声蓦地停了。
“辞辞,是我。”她嫂子葛秋云道,“来送白天晒过的棉被给你。怎么,不方便吗?”
“快进来快进来。”辞辞忙擦去眼泪,伪装出一副笑脸。赵俊生拍拍手,站起身,亦然恢复了从前温厚的模样。
炉子里的火星子直往外扑。
这屋里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
翌日卯时一刻辞辞回到县衙,回住处换身衣裳去厨房预备朝食,却在走廊里与县尊大人相遇。
天又黑又冷,琉璃灯在风中摇曳,县尊大人外罩一件群青色大氅,腰悬佩剑,长身玉立。廊下不远处等待者众多,大都甲胄在身,闪烁银光。这像是要出远门的意思。
“大人?”
叶徊在有光亮的地方迅速将辞辞打量了一遍,而后拉她在阴影里站定:“昨夜斥候传回了阙天关的消息,事态紧急,我必须亲自去一趟。”
“事情结束我会立刻回来,届时有事情同你说。”他郑重地握了握她的手又飞快地松开,同她错过,“等着我。”
“好。”辞辞蜷起手指头,感受他掌心残留的温度。
叶大人一行出发后,辞辞便找出衙门以往开宴的仪制单来看。公门重规矩,各种名目都有礼法可循,这样主持起来总不至于太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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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老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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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无星无月, 也缺少平静。风声飒飒,仿佛一只躲在暗处翻云覆雨的巨手,广袖一扬掷出万千利刃。
哗啦哗啦——
锋利的树枝划开了朦胧的雾纱。
枯木洞中躲藏的寒号虫在一片肃杀中悲鸣。
“驾, 驾!”
林间大幕张开, 行人日夜兼程, 伴随日月,掠过连绵的天色与树木。
“殿下!殿下……”探路的骑士打马返回来, “前方有水源,可以饮马!”
“吁!”
为首那人勒住缰绳, 迫得马儿前蹄扬起又放下, 绕四下慢悠悠地晃了几步。骏马低低地吼了两声, 吐出舌头喘息。
“还有多久的路程?”马背上的人抚了抚坐下马儿的脑袋,抬眼。
“再走一夜,明日午时可至。”骑士道, “十一此时已接近阙天关口, 最晚明早便会传回消息。”
“半个时辰后出发。”
“是!”身边的人策马而行, 飞快地将命令传达到各处。
“殿下有令, 前方饮马!”
“殿下有令……”
“殿下有令……”
披甲执锐的追随者们纷纷下马,分出一队人先去牵马喝水, 余下的掏出干粮就着水食用, 其余人等便肩负起巡视的责任,等待轮班。
林中小河窄如玉带, 所幸还未到冰冻的时候。河面上渐渐传出水花扑腾声和玩笑声。跋涉两天两夜, 难得有这样松闲的时候。
到了僻静无人的地方, 行风低着头砸吧砸吧地往喉咙里灌水, 等喝痛快了, 就猛摇脑袋把脸上的水迹甩干。
“星夜兼路, 辛苦你了。”郁南淮嗤笑一声,请它吃了一块烤饼。
这匹贪吃又滑头的马唯恐人反悔,嚼也不嚼,飞快地咽下,随后又嗷呜嗷呜地扮可怜,还来讨要。
“不行。”它的主人果断将东西藏在手后,哭笑不得地拒绝它,“这是做给我的。”
行风恍若未闻,循着香味凑过来。
“知道这是谁做给我的吗?嗯?”郁南淮避到一旁,扬扬手中的干粮袋子。
马儿流着口水,湿漉漉的眼关注主人。
“好贪心的马儿。这是你将来的女主人做给我的,专供我一个人的。”有情饮水饱,他的言语中透露着志在必得。
这饼是出自县衙后厨,做饼的人是谁不言而喻。将来的女主人是谁不言而喻。没留神听见绝世秘密的十二一惊,伸手擦擦冷汗,捻手捻脚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