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谢如闻这么问,景山神色一凝,直接抬手给她比划:我不会帮他们,也不会害他。
他顿了下:我只保护你。
谢如闻漆黑的眸子直直看着他,默了片刻,她对他应了声,没再说什么,将拿着的鹅蛋扔在他手中,径直离开了。
回到上弦院,谢如闻坐在浴桶中闭目而憩,红梅给她沐浴,想跟她说上几句话,见她眉心轻皱,没敢打扰她。
谢如闻此时正在想,这些年景山待她如何。
自她来到揽月苑后,景山就一直在,那时,哥哥告诉她日后景山便是她的贴身侍卫,唯她的命令是从。
这些年,景山真的很听她的话。但他对哥哥,却不似无念和浮生,甚至是很冷漠,哥哥也从未怪过他。
她也只以为他性子生来如此,还不止一次的觉得,她和景山很亲近。那种亲近,是来自于她八岁之前的记忆。
年少的时候,她偶尔会问起他这些,可他哑,平日里也很寡言,从未告诉过她什么。她虽好奇,却也不会逼他说。
而现在,她心里的疑惑越来越重,已不容她忽视自己的情绪,她和景山有着某种她不知的牵连,而景山是袁氏一族的人。
那她呢?
她是谁。
当年,袁氏一族南渡,在南平郡遇害,而她,正是哥哥在南平郡的江面上捡来的。
当真就那么巧合,她和谢氏一族的双生子生的相像?
怕不是,就连谢清霜也是个假的。
谢氏双生子早就因年幼失母而离去了。
想到这里,谢如闻神色间染上燥意,突然从浴桶中站起身,带动的水声哗哗,她轻喘着气,对红梅道:“拿绢巾来。”
适才,她突然想起一望无际的江面,江水冷寒,落着萧瑟的秋雨,黏腻阴冷,让她很是生厌,顿时觉得浴桶里都是寒凉的江水。
红梅给她取来绢巾,抬手递给她:“十五娘,可是这屋内太闷了?我就说,不过是秋日里,净室里根本不用放炭盆。”
她还欲再说,谢如闻已从浴桶中走出,裹上绢巾径直回了寝居。
——
一连数日,谢如闻都未怎么出上弦院,今岁秋日里的雨格外的密集,落了一场又一场,越发的冷寒。
谢玄烨知她一到秋冬日人就变得懒散,也不再让她给煎汤药。
谢如闻就整日赖在屋里。
自重阳那日后,谢玄烨依旧会常来揽月苑,只是不常让浮生来唤谢如闻了。他时常立在阁楼上,往上弦院的位置远眺。
虽隔着林木,瞧不真切什么,心中却踏实。
这日,谢如闻在院中晒了会儿太阳,和绿竹红梅一起给大痴二痴新做了一只暖和的窝,待忙活完后,她坐在书案前,提笔写了封书信。
递给绿竹道:“让浮生拿给九娘,定要亲自交到九娘手中。”
她神色认真,绿竹接过后对她应是,就去寻浮生了。
谢如闻给谢韵写了书信,邀她来揽月苑里玩,顺道带上谢清霜一起。
她知道,谢清霜已经嫁进了临渊王府。
想要出门应没那么容易,若她直接给她去信不妥,便让谢韵去寻谢清霜,以回谢府为由,带谢清霜来这里一趟。
她有些话想问她。
这几日她仔细想了想,哥哥那里自是不能去问的,问了也是无用。她曾在心底生出过不止一回她不愿相信的猜测。
可这个猜测,又是那么的合理。
绿竹去送书信了,谢如闻起身看了看自己身上沾的鹅毛,让红梅侍奉着她沐浴,谢玄烨前几日去了南阳郡处理公务,今早方回。
她已有好几日没见过他了。
要去和他一道用晚食。
——
秋日里的天色暗下的极早,谢如闻提着裙据走上阁楼时,阁楼上已燃了烛火,谢玄烨正身正体直的坐在书案前提笔落字。
她放轻了步子,直到他落下最后一字,冷白指节将上好的银光纸折叠,她才上前唤了声:“哥哥。”
谢玄烨抬眸看向她,对她颔首,随后将手中书信递给无念,吩咐道:“送出去罢。”
无念应是,径直下了阁楼。
谢玄烨起身,见谢如闻身上只着了件百褶裙,连披风都未系,他吩咐浮生:“端两盆银丝碳上来。”
未等浮生应下,谢如闻先开口道:“哥哥,我不冷。”
浮生:“……”看向他家公子。
谢玄烨:“先端上来罢。”
往年里,也都是这样,因着谢如闻常和他在阁楼上赏月,是以,秋日里二层阁楼上就已放了炭盆。
谢如闻虽怕冷,但今儿午时的时候日头好,这会儿阁楼上都未染上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