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在后脑勺,玉板是板,横面宽竖面窄,看这伤口,分明是用竖面砸的。
只能剪掉头发才好包扎。
“没性命之忧,只是什么时候能醒来,不好说,”太医给梁夏行礼,解释道:“言大人上次就伤了一回脑袋,这次怕是会引发旧疾。”
上次醒来虽然换了个脾气,但已经是万幸,这回如果运气不好,有可能这辈子都没办法恢复神智。
太医本来想说可以找周小神医试试,听闻这位小神医能医白骨逆天命,一针下去,什么疑难杂症都能治。只是行踪不定,能见到他得他出手,全靠缘分跟运气。
这样飘渺的话,太医不敢拿在梁夏面前说,所以只讲自己诊出来的事实。
“朕知道了。”
言佩儿被送回言府,陈乐时看着手里染血的手炉,犹豫一瞬,也跟着去了。
今日朝上发生的事情,总要有人对梅府的人说明白。
早朝是卯时开始,如今已经辰时,还没结束。
东方天边的晨光顺着宫殿屋脊落在太和殿的地砖上,一寸寸吞噬黑暗,将光朝四面蔓延。
季月明跟田姜跪在地上,一时间半边身子在光里,半边身子在暗处。
梁夏从台阶上缓步走下来,光线落在她明黄色的龙袍上。她站在季月明跟田姜身前,垂眸俯视,“两位,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老臣一心为国,没有半分私心,自认不输言佩,”田姜道:“御史台监管群臣,上谏是臣的本职工作,臣不觉得做错了。”
“你为国检举冯阮,摆出人证物证,此事没错。”
梁夏,“可这些证据非一日两日集齐,田姜啊,你告诉朕,你今日此举为的是国是民,还是御史台。这里面,当真没有参杂私心吗。”
梁夏垂眸看她,“你自认不输言佩,可言佩面对检举之错一事,是怎么做的?”
田姜被问住了。
言佩不在乎官声,不在乎官名,她只知道错了就得改。
就像一件破了洞的衣服,言佩想的是修补,田姜想的是遮掩,这便是两人的不同之处。
都为国为民,但言佩,更纯粹更无私,所以她才是御史大夫。
梁夏轻叹,“御史,是朕的眼睛,负责监管群臣。朕要看的更多看的更广,才算视野清明。可田姜,你同季月明宛如两只手,正在蒙蔽朕的视线,你还敢说此举是为国为民吗?”
田姜垂下头,弯了脊背。
梁夏看向季月明,季月明将沾着血的玉板从袖筒里抽出来,双手捧着微微往前,放在地面上,放在梁夏脚边。
她额头磕在地板上,上身几乎伏地,哑声道:“皇上,老臣,愿认罪。”
她们身为御史,却失去了初心。
本应为国,最后却成了为御史台。再大的御史台,都应该只是御史台啊,本末倒置的道理,季月明在看见言佩儿倒下的那一瞬间,才陡然明白。
什么才是为国,什么才是大义。
光从群臣身上拂过,笼罩整个皇宫,整个大梁。
天亮了。
这是梁夏上朝以来,时间最久的一次朝会。
梁夏双手搭在身后,抬眸朝众臣看过去,文气白净的一张脸,虽是青涩模样,却已经让人不敢直视。
十六岁的她,如今的威严已经远远超过了先皇。
她就像头顶的这片天光一般,从行宫至皇宫,慢慢笼罩着整个大梁。
“御史大夫言佩,降为御史中丞,暂代御史大夫之职。”
“御史田姜贬至岭南,任九品县令。御史季月明,谋杀大臣,押入大牢。”
“自今日起,众御史依旧担任监督群臣之职,只废除‘疑罪从有’之权。”
“冯阮一案照例着三司查明,期限,一个月。”
众臣,“是!”
今日早朝,冯相跟御史台两败俱伤。
李钱拂尘搭在小臂上,站在梁夏身后,抽空看了眼任务进度条;
[任务二:让梁夏顺利掌权。]
[任务进度:百分之九十。]
九十?!
冯阮还没定罪,就已经九十了?这不过短短一个朝会,任务险些直接完成。
李钱看向梁夏,连连感慨,好一招“狗咬狗”啊。
怪不得早朝前大夏就说今日成败要看言佩。
她果真算的准。
梁夏却皱眉,“事情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李钱疑惑,心道你都掌权百分之九十了,还不对劲?
御史台被削,冯相被停职,如今权力集中在梁夏手中又被她分散给六部,所以哪里还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