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淡淡笑道:“辛苦你了。”
这么多年,她做的很好。
霍夫人有些羞涩,双颊上飞起一抹红晕,“都是我的分内之事,何来辛苦之说。”
她道:“对了,表哥你用过午膳了没有,我让厨房把菜热一热,再温上一壶酒,如何?”
霍夫人原是寄居在霍家的远方表亲,婚后她很快就发现,霍凌不喜自己叫他“夫君”。
她是个识趣的女人,便一直沿袭之前称呼,成婚这么多年,即使有了两个孩子,也一直没有改口。
“不必。”
霍凌掌军多年,身上多了丝沉稳,说话也是命令式的,“我去书房一趟,无事不要打扰。”
“表哥——”一听“书房”两个字,霍夫人眸光闪烁。她叫住霍凌,轻声道:“你这么久不回来,父亲母亲都念你,孩子们也想爹爹了,有什么紧要的事,缓一缓不行么?”
不自觉地,她的语气里掺杂了一丝幽怨。
霍凌迟疑一瞬,道:“我如今风尘仆仆,衣裳都没换,怕冲撞他们,待晚上吧,你布置一下,晚上办个家宴。”
他头也不回地跨出门槛,从进府到现在没有一炷香时间,夫妻说了不过十句话。霍夫人望着他颀长的背影,眼底一片苦涩。
“夫人,饭菜还热么?”
一旁的小丫鬟看着她的脸色,小心翼翼问道。
“热。”
霍夫人的声音很轻,“两斤牛肉,一盘油焖春笋,一碟醉排骨,送到书房。酒就不要温了。”
她方才在他身上闻到了血腥气,他身上有伤。
*
霍凌大踏步回了书房,他许久未归府,但整个房间纤尘不染,一看就是经常有人打理,桌案上一盆鹿角海棠开着淡紫色的花,小巧可爱。
可这并没有激起他的半分波澜,霍夫人做的太好了,润物无声,他每次回来都安排地无微不至,以至于现在成了理所当然。
霍凌并没有处理公务,他把书房暗阁打开,轻车熟路地从里拿出一副卷轴。那卷轴看起来有些年头,边角微微泛黄,他抽开红绳,慢慢把它铺陈开来——艳丽的海棠花簇中,少女乌发如瀑,雪肤似云,娇憨地躺在花丛里,几个花骨朵儿落在她的身上,她垂眸看着,鸦羽般的睫毛浓密又纤长,美的不似凡间人。
霍凌伸出手,却在即将触碰到画中女子脸庞的那一瞬,蓦地停住了。他眸色深沉,那双多情的桃花眼里充满着克制与挣扎。
第27章 第
27 章如今她已为人妇,他也娶妻生子,各自成家,本不该心存妄念。
但这妄念又着实在他心底扎根,发芽,萦绕盘旋。
霍凌作为曾经金尊玉贵的浪荡公子哥,他有一双白玉修长的手,如今经历北疆多年风霜,掌心已经磨了厚厚的茧子,犹豫再三,粗粝的指腹落在画中女子的鬓角处。
或许是不愿亵渎她,也或许是不愿伤了她——即使是在画中,他也不愿让她受丝毫的伤害。
他如今已经成了威震四方的大将军,“霍凌”两个字可令北方的鞑子闻风而丧胆,但少时不可得之人,永远是他心头的可望不可即,思之便痛,触之即伤。
他知道,她如今也在京城。
他也知道了,那个男人待她并不好,他们婚后经常吵架,是京中有名的怨偶。
思及此,霍凌手握成拳,俊美的脸上显出一丝薄怒。
那个男人娶了她,又不珍惜她,甚至把她独自抛弃在京城,不闻不问。当初他放手,是因为她自己没有选择他,并非他怕了那滇南来的蛮子!
若早知如此……早知道……
霍凌心底正如火烧一般,此时外面响起“笃笃”的敲门声。丫鬟细声细气道:“将军,夫人命奴婢送些菜肴。”
霍凌敛起神色,他珍而重之地把卷轴收好,朗声道:“进。”
丫鬟轻手轻脚地进来布菜,两荤一素,都是霍凌爱吃的菜色,分量也是不多不少,刚刚好的。
霍凌面色稍霁,感叹似地说了一句,“夫人贤惠。”
霍夫人性格温柔,对下人也是和风细雨的,那丫鬟虽然怕霍凌一身血气,还是大着胆子为主母说话。
“是啊,不是奴婢自夸,外头谁不羡慕我们有一位好主母?夫人上侍长辈,兢兢业业。对下还要抚养三个孩子,小少爷虽不是夫人亲生,可上次小少爷生病,一切都是夫人亲历亲为,比亲娘都上心……”
不知哪一句戳中了霍凌的心思,他俊眉微挑,“哦?”
“夫人还会照料孩子?”
丫头点头如捣蒜,“是啊。夫人温柔又细心,府里两位少爷一位小姐,都是夫人亲自照看长大的,个个身体康健,温和又知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