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这是柳殊唯一留给他的东西了。
她亲手写的,叫他早日归来。
甚至于,应当也能算……她爱过他的证据吧?
“我知道了,这次…还是感谢你。”柳殊早就对王旭朝有所怀疑,只是她到底没想到对方敢这么大胆。
山匪流寇……
这种人若是把她绑了,别的先不说,光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怕是早就在路上便凶多吉少了。
自己身体一直算不上好,故而柳殊到了江州之后一直有小心调理着,过去喝不下去,要偷偷倒入盆栽里的苦药,她如今早已经可以面不改色地喝上一满碗了。
良药苦口,身体好了,往后的日子才有盼头。
她说的客气,闻初尧听着,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但他如今早已经没了能够耍性子的立场,嘴唇张张合合,到底还是选择顺着对方的话说了下去。
只是心底的那个声音,愈发响了起来。
万一……此后没机会了呢?
闻初尧的神情有一瞬间的难看,光是想想这个可能,浑身的血液便如同凝固一般,刺人的寒冷,再加上整日整日的失眠,以至于等他回神时,那心里话已经被他问了出来。
“妘妘,你…爱过我吗?”
一切不过刹那间。
柳殊一愣,脸上客套的笑意褪去,定定地望着眼前的人。
“你想要问什么你便问。”她的语气带了点儿诡异的平静,“何必甩出这种好笑的问题?”
“你早就查到了不是吗?还要掩饰着,装作不介意,装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装作…我们俩还在东宫。”
她脸上的笑意彻底冷了下来,“你若是怀疑我还与柳淮序,还与柳家那边联系着,你可以直说。”
心里的有那么一瞬间的想法被戳穿,闻初尧的唇角微抿。
两人许久未见,可那些熟悉的细节,下意识的动作,都是刻在骨子里的。
柳殊心中忽然觉得有几分好笑,偏开了视线,“闻初尧,你何必呢?”冠冕堂皇,自以为是对她好,是弥补。
“我不需要你的弥补,若是你硬要这般,那不如让我打一巴掌来的实在。”柳殊随口一说,下一刻,便起身想要送客。
闻初尧却好像抓到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倏地逼近,抓起她的手,就要往自己的脸上送。
“你打。”只要能叫柳殊开心,只要能换来两人重新开始的机会,十个、百个巴掌他也受得的。
“你疯什么疯?”柳殊眸光转冷,下意识想抽回手,可男人的力气极大,恍若铁钳,紧紧禁锢着,她一时抽不出,反倒被对方顺势捏得更紧了几分。
下一瞬,她干脆借了这股力道——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闻初尧躲也未躲,结结实实地受了这一巴掌,脸颊上瞬间浮起来了巴掌印。
他皮肤算白,故而这一个巴掌落在脸上,一时间更显得突兀,又因着其帝王的身份,可以想见,要是等出去见了人,落在旁人眼中,该是如何的触目惊心。
男人接了这一下,手腕处对于柳殊的禁锢顷刻间便送了,他甚至还扬唇笑了笑。
轻抚着脸颊处被柳殊打的印子,像是在回味,眼帘低垂,眸底的情愫明明暗暗,最终都化为某种惊悚,那双黑眸中满是晦暗的满足感。
柳殊被这人神经质的表情吓得不轻,下意识收回了手。
正扬声想要叫人把他赶走,下一瞬,闻初尧却像是祈求了许久,尾巴摇了又摇,终于得到了骨头的小狗似的,先一步退步了。
“我又吓着你了。”意味不明地望了她一眼,下一瞬便猛然收回了视线,像是克制着什么似的,扭头便离开了。
身后,柳殊不由得长舒一口气,紧绷着的后背在这一刻才彻底放松下来。
她不自觉地拿起旁边桌案上的茶盏,轻啜了口热茶,霎时,心底的乱糟糟的情绪才被压制下去。
果然……她今日就不该因着想要套消息而给这个疯子开门。
好在她的意思也已经明确了,日后,这种交集还是不必再有了。
……
京城。
圣上虽留有亲信在京,但其久久在外微服私访,一来二去,仍是引起了不少讨论。
有的官员惶惶不可终日,以为新帝是要杀鸡儆猴,正等着抓他们这些先前摇摆不定的人们的小辫子,也因此,无论心底作何想法,面上大抵都算是安分守己。
另一些,则是截然相反,因着圣上暂时不在京城,不过眨眼日子,便不可自抑地滋生出了些其他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