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说了,别纠结那些有的没的,啥都没干呢,便想着先把自己族里的女儿塞进宫了。
这种做法……他这个阉人都瞧不上!
林顺大着胆子用余光飞快扫了眼,见闻初尧像是瞧着心情不错,刻意等了几息,接话道:“臣子们体会圣意,可谓君臣一心!此乃喜事啊!”
“奴才就先恭喜陛下了!”
闻初尧倒是没什么大的反应,意兴阑珊地翻了翻,又把那封奏折放下了,但说到底也没反驳这话,扬了扬唇角,抬手吩咐了下去。
林顺得了准话,便也立刻振奋精神。
瞧着…估摸陛下又是要通宵处理政务了,他可不能掉以轻心才是。
一番思索,手下不停又忙前忙后起来。
窗外,天际露出鱼肚白,深秋的天,缭绕在半空中的晨雾还未完全消散。
卯时三刻,被派去探查消息的人匆匆赶回,把此事的前因后果一并道来,随之带来的,还有事关此次女子学堂一事相关的一些东西。
林顺上前两步接过画轴,放置于桌案处。
见陛下微微颔首,方才将其徐徐展开——
闻初尧似有所感,应声抬眼。
一刹那,那股熟悉的感觉瞬间萦绕周身。
男人眸中的某些情愫仿佛要在须臾间破笼而出,连带着那些荒谬的、类似于梦魇的记忆,仿佛也都在此刻消弭,被眼前的画卷给晕染上了几丝鲜活的颜色。
他整个人更是如同被施法定住了一般,动弹不得分毫。
目光所及,唯有那副给他带来诡异熟悉感的陌生画卷。
恍惚间,竟与柳殊过去为他所画的那副渐渐重合。
第73章 跑路第三十六天
闻初尧回过神, 眼里立刻笼罩了一层暗色。
这画,他绝不会认错的。
浓墨晕染,淡淡的色彩勾勒, 完完全全…就是柳殊的风格。
林顺瞅见那画, 也是心头一悚, “这……”
这画怎么跟太子妃画的那么像…?!
东宫的那间屋子里,密密麻麻地摆满了太子妃曾经所绘的画卷, 林顺有次远远瞅了眼, 只觉得心里瘆得慌。
但眼下, 他显然顾不上想这么多。
他都看出来了, 那陛下……!
林顺不自觉把身子往旁边挪了挪,目光更是死死地钉在画卷某处, 打死不抬头。
“这画是何人所作?”闻初尧的声音难辨喜怒。
那暗卫神情恭敬,“属下正要禀报此事, 绘画之人正是此次女子书院的创始人, 舒妘。”
“…舒妘?”
他的目光一顿, 忽地停在那画轴的末端。
一片绚烂的暖调色彩下, 那个黑色的“妘”字隐隐有些乍眼。
舒妘…
闻初尧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间眼睫微微一颤,目光更是有那么一瞬间的轻晃。
唇角扬起,“舒妘, 一个多月之前在江州开了间丹青铺子…”但眼中却分明一丝笑意也无, “真巧啊。”
他再度垂眸看画,刹那间, 又像是透过这画看向了更深层次的什么东西。
是啊, 他先前是确认过那具尸首,尸首的身形也的确和柳殊别无二致。
可偏偏…在那前两日恰巧死了一个宫女, 也是差不多的个子。
而江州,又正好出现了这么一间丹青铺子。
一个巧合接着一个巧合,那便不是巧合了。
闻初尧的眸色渐渐晦暗,仿佛透过这根蛛丝,一步步抽丝剥茧,终于确定了什么一般。
到最后,竟有几分无法自抑地轻笑起来。
林顺候在一旁,忍不住头皮一麻。
这会儿的陛下……怎得又这么吓人了?
而他腹诽的对象,此刻却像是无知无觉,甚至还有几分皮笑肉不笑地继续扬了扬唇角。
窗微敞,笑声渐渐融于冷风中,久久未散。
男人眼底闪过一丝暗芒。
从前的那份飘渺执念在此刻凝成实质。
只等着……
他亲自去验证呢。
……
江州。
虽是夜间,但酒楼商铺所在的街道仍是灯火通明。
天高皇帝远,江州这等与世隔绝的偏僻地方,百姓的胆子无形中倒也大了许多。
加之这处酒楼堪称江州最大的综合性娱乐场所,来来往往的人,少不了些窃窃私语。
难得放松,柳殊也不想自己给自己找事干,特意找了个靠窗的位置,给自己点上几碟小点心,赔了一杯热茶,慢悠悠地捧着,时不时微微浅啜上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