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短短去龙泉宫的路, 因为眼睛的不适,江沅走走停停,将近耗费一刻钟的功夫, 这才走到。
一路上揉眼擦汗,走到龙泉宫的正殿,西太后娘娘已是疲乏连连、双眼猩红,似悲伤过后难掩痛苦的情绪。
照旧没有通报, 江沅直直闯进了议事殿。
由于正值仲夏, 气温闷热难捱。此时摄政王正懒懒地披了件中衣,敞腿坐在在书案前批看奏折,闻门前有动静,没有抬头, 却也清笑出声。
“今日政务繁忙, 太后娘娘凌驾于此,请恕臣有失远迎。”
江沅前脚跨进殿, 后脚便有些后悔。
但见那“阎王”中衣大敞、披发散髻,闲闲地素手支额, 大有颓山醉玉之仙姿, 倒叫人窥一番谪仙、羞于掩了坨红。
江沅赶忙转过身, 没好气地说道。
“为何每次见你,都不能好好地穿了衣裳?”
身后那人闻言也不恼, 朝她望去,邪邪勾唇、笑得不羁。
“奇怪了,臣在自己殿内,还须衣衫周整?倒是娘娘你…每次都挑对了时候,来找微臣…这…不得不让人对您的‘有心’之举起疑?”
江沅被揶地说不上话来,每次和赵凌煜口舌之争,自己从来不占上风。
“一派胡言!”
少女端起西太后娘娘的架势,平复了心情转身睨着赵凌煜,不欲再与他闲扯。
而此时的“阎王”也是识趣地讲衣衫穿戴妥帖,正了正白玉冠,清隽的眉眼收了平时的懒散调笑,撩了眼皮正色问道。
“哭过了?”
江沅测身再乜了他,不答话。
“臣忘记了,沅娘娘是从来不会哭的。不过…看娘娘这番急切切的模样,究竟是所谓何事?”
一室静谧,徒有屋外的孤蝉拼命地叫嚣聒噪。
扰了闲人的凡心,江沅与他待在同一空间莫名压抑烦躁,遂皱眉不耐地回道。
“把云梦钏还我,那滴血救鲛之法,我愿一试。”
赵凌煜闻言挑眉,又上前一步,低头瞧她,上下打量道。
“江沅,这就是你开口求人的态度吗?”
…
“赵凌煜这就是拿架要挟人的底气吗?”
江沅不甘示弱地回怼,她面对他早已受够了,若不是今天遇到她,恐怕她这一次依旧会着了他的道。
届时,自己恐再无后悔的机会,一切都将倾覆、所有挽回都是徒劳。
…
赵凌煜简直是个疯子!
江沅抬眼死死盯着满眼不屑的赵凌煜,心里恨不能将他千万鞭笞。
听到自己心爱的人对自己如此咬牙切齿,赵凌煜失望而绷着脸,眼神也收光变得乖张冷戾起来。
“江沅,若我后悔了呢?不想再管那鲛人死活呢?”
“哼…你不会吗?我既然决定救裴寂,也是做好了答应你要求的准备!”
江沅撩了眼皮看他,眼神亦是全是决绝。
拯救苍生?她没有那么伟大。
她只是做了现下不欺心的决定,也许将来会后悔,但那又怎样呢?
她爱的人活着…就好。
“哈哈!沅娘娘果真爽快!其实我对你还是那句话,留下来陪我…共享这片江山盛世!”
赵凌煜听到江沅不再拒她,爽朗地大笑,清隽的眉眼满是得意狡黠。
此刻他是得意骄傲的,好像已经看穿了整个世界,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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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沅重新拿回了云梦钏,刚一回到水晶宫,便听见摄政王下了旨意。
“据敬事房诸多细致调查,关于先皇的起居注中并未注明东太后娘娘的服侍皇帝的记录,是以李纤云欺瞒皇室、有违祖宗社稷。恐景武皇帝违沽国皇室正统!暂将其二人禁足,待大理寺彻查此事直至水落石出!”
赵凌煜的手段还真雷厉风行,李纤云母子二人瞬间从高高在上的沽国正统沦落为欺世盗名的阶下囚。
不愧是“玉面阎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具在他掌握之中。
江沅闻此状不免心寒:这样的绝情男人,哪怕曾经与他枕边温存的女人,只要有利益可图,便会毫不犹豫地将其弃为敝履。
但这一切也都将与自己无关,明日去了坤宁宫,终将了结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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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仲夏的早晨偏爱阵雨,空中的炸雷携着零星的雨点,瞬移到了朝阳宫,誓要将这污秽阴霾之气灌浇透彻,以待扶光入深侯、碧落有祥瑞。
江沅一早撑花疾步走在青石板路上,她没有让沐兮跟着,而是让她替自己守着裴寂。
鲛人身体状况如今每况愈下,即便是冰魂丸也撑不住他几时化人形,多重时刻仍旧幻成原型昏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