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屋中鞭影再起,“狡辩,还敢狡辩,若不是你们无能,那刺客怎能随意进出本官的书房。都是没用的废物,给我滚!”
似是打累了,蒲明跌坐在椅子上,赤红的双眸阴沉地盯着面前跪着的人。
侍卫们听见一声‘滚’字,都哆哆嗦嗦站起来,倒退着出了书房。
门外雨势渐大,门一开便有零星雨水刮了进来。有一些蹭到蒲明面前,他拿过身边的茶盏狠狠地摔在门口处,茶盏应声而碎,砸在人心上一激灵。
才合上的门又被人从外面打开,一位须发皆白头戴纶巾的老者施施然捡起地上的碎片走了进来。
“大人不应如此失态。”
“陈先生,那几页文书丢失了,叫本官如何不急。”
蒲明见着老者神态总算恢复了些。
被唤作陈先生的老者,重新沏了一杯茶递了过去,“大人,都几十年了,什么风雨没有经历过,何必为了几张写满贺词的文书生气。”
“可文书背后的东西被人知道去可就不妙了。”
“大人,先不说有几个人能注意到那些暗字。就算真注意到了,凭借几个字又能说明什么。”
蒲明无言,他可不只是怕那几份文书,还有今晚博轼与他在屋中说的那些话,那个刺客若真的与西北有关系的话,那位众人口中‘杀人如麻’的昭毅将军穆晋安是不是便要有所行动。
他赤红的眼眶又泛起一阵瘆人的光亮,西北敢有异动也没事,他依然可以故技重施像杀死他老子那样杀死他。
他眼中的兴奋之色没有逃过老者的眼睛,老者低头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须,眼中精光一闪而过。
“今日给夫人看诊的那个女大夫查地怎样。”蒲明望着低头的老者。
“大人安心,那个女大夫没什么问题,她所说身世句句属实。”
“那刺客呢。”
“刺客,小二带着人还在查。”
“还有昨晚死在湖里的万侍卫,当真是喝酒醉倒在湖里的?”
老者拱手弯腰回道:“请仵作来验过,只是醉酒误入湖中,湖边还丢着一个剩了半坛酒的酒坛。”
蒲明看了他半晌,才摆手道:“有劳陈先生费心了,您老也早点回去休息。”
雨夜风起,老者的纶巾被一阵风吹入不远处的湖中,他浑浊的双眼朝着湖中淡淡一瞥,蓦然想起昨夜有一人醉倒在湖边,他就站在那人身后轻轻一推,那人便如那纶巾一样飘荡在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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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表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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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的夜雨连绵多日,有小半个月京都的大街小巷都浸泡在这雨中。
好不容易盼来天晴,秋风乍起,日光只懒懒散散洒下来片刻,一点微末的暖意让人怎么都提不起劲。
秋霜阁内药味弥漫,这雨下了多久,安秋鹜就病了多久。
皎月拿起瓦炉上的药罐倒出半碗药,取出一屉蜜饯往内室走去。
内室中,青色帏幔委顿在地,门口跪坐的小丫鬟看见皎月端着药进来,连忙打起层层帐幔。
日光从床帐透了进去,有几缕映照在床内女子的眼睑处,女子卷翘的睫毛微微颤了两下,幽幽醒转。
皎月扶着安秋鹜起身,一手撑在她身后,一手拿过药碗,“姑娘,喝药。”
安秋鹜本就纤细的身姿愈发瘦弱,皎月手下触可及骨,原本合适的寝衣晃荡地挂在她身上,不过半碗药却喝了好一会才饮尽。
皎月拿起蜜饯的手被安秋鹜挡了回去,“太腻了,端盏茶漱漱口就行。”
她声音微弱,皎月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刚想起身去倒茶,旁边已经递过来一只茶盏。
琥珀蹲在床边,手中捧着漱口盂服侍安秋鹜漱口,“姑娘,刚才王嬷嬷送来明日赴宴的衣裳首饰,说是世子妃精心挑选,让姑娘明日务必收拾得体。”
躺了半个月,身子一点力气都没有,安秋鹜半倚在皎月身上,闻言闭了闭眼。浓茶的清香混合着药的苦涩在唇齿间蔓延,混沌的意识才挣扎着清晰起来。
不知是那夜思虑过重,还是那晚秋霜阁的窗子没有关好,第二日晨间便连抬手都没了力气,连着几日高烧不退。她本以为无大碍,养个两日趁着室内无人给自己扎两针也就好了,谁承想越病越重,最后还是惊动了安启辙夫妇,还有准备回道观的诚阳侯安虎。
安秋鹜抬手抚摸了下自己越发尖细的下巴,半晌才开口道:“祖父可曾回了玄元观。”
琥珀正让丫鬟捧着王嬷嬷送过来的东西让她过目,“姑娘,侯爷今早和世子爷过来瞧了你便往城外去了,应是回了道观。”
安秋鹜点点头,视线从那些稍显华丽的衣裳首饰上滑过,“那万芳堂...,母亲可有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