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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太痛了!
有人把抢来的酒悉数倒在伤口上,还不等耶里奇第二声痛呼出口便被送到嘴边的烈酒堵了回去。
“真他娘的烈!”
那是个脸庞稚嫩的中原人,他嘴中咬着一把简易的钳子正准备夹出耶里奇肋骨下最后的箭。
这支箭刺透了软甲,深深扎进了皮肤卡在了骨头缝里。
为了壮胆才不得不喝了口本是给耶里奇的酒,谁都没想到在这深山中普通农户家酿的酒会这么烈。
陈老脸色有些发白,实在是冻的。
他那浑浊的双眼都透出一丝雪色。
听他说酒烈,便想起那家的汉子,拿着把砍柴的斧头硬是砍翻了两个鞑靼兵。
是够烈的。
酒是人亦是。
他蓦然夺过酒囊,猛地大灌一口,这次他没有咳,只是把脸憋地通红,“别拔了,这一箭凶险。不拔还能活着到三关,拔了怕是命都要没了!”
耶里奇半闭着眼睛,气弱地坚持要拔箭。
箭拔出来,还想回去和穆晋安决一死战。
陈老扯过他的衣领,头一次冰冷地告诫他,“现在必须马上赶路,不能再耽搁了!我那些伎俩骗不了穆晋安太久。等他赶来,谁都别想活!”
似是验证他的话,他一松手耶里奇直挺挺地往下倒。
副将赶忙扶住,都劝他逃命要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那年轻的中原人轻嗤一声,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低声咒骂一句‘野蛮子也学会说人话。’
陈老警告地瞥他一眼,亲自搀着耶里奇上马赶路。
他怕,怕穆晋安看见这一路的惨状会大开杀戒。
这些鞑靼人不懂,可他懂。
穆家这父子看着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却不知道他们在战场上嗜血的模样是如何的可怕。
——
越往里走,雪越深足迹也就越发明显。
穆晋安是在一处地势低洼的小沟里追到耶里奇的。
胜负仅在眨眼间就定了下来。
他亲手割开了耶里奇的喉咙,这位鞑靼传奇的大帅洒出的血不过一会就冷了下去。
他正打算拾起头颅,忽听背后有人大喊‘小心!’
眼前的天地开始颠倒旋转,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极速下坠。
耳边的声音变得嘈杂然后又重归平静。
远在几十里开外的安秋鹜心口突然一阵绞痛,她脸色一变,缓缓压下心中的恐慌直奔秋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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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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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秋鹜得知穆晋安跌落山崖是在抵达秋山道的第二天。
天一回来报信, 跟随他的将士则留在了秋山道继续往山下搜索。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安秋鹜看着天一抓回来的一老一少,险些夺过江白的佩剑掼入他们胸口。
天一说,就是这个年轻人, 趁着大将军斩杀耶里奇时,从背后偷袭了穆晋安;天一还说这人就是秋山道原守将程觉。
至于那个老者, 他阴恻恻地掀开浑浊的双眼不停打量整个西北军大营, 见当值的士兵寥寥无几,嘴角露出奸计得逞的笑。
“老夫的药滋味怎么样?”
他问安秋鹜和其他几个军医, 也是问一脸铁青的江白, 更像是在问生死未卜的穆晋安。
自昨晚将士们喝了米粥, 便有许多人出现腹痛, 头痛不止,高热不退之症。
不过半日之间有些症状严重的已经暴毙身亡。
彭老和安秋鹜一行医者商量半天也没拿出具体医治的章程,有人提议用医治腹泻发热的方子,只是几剂药下去并不见什么效果。
大家都有些慌了神。
将领们以为是煮饭的伙夫下的毒,抓起来拷打了个遍却都喊冤。
如今老者主动说出来, 那些伙夫还真是冤屈。
“原来是你下的药, 我们都以为是将士们水土不服吃坏了什么东西。”
将领们眼神如刀, 恨不得就地斩杀了陈老。
安秋鹜反而冷静下来, 想从他浑浊的双眼里探出真相。
天二和天一对视一眼,暂且压制住其他人的愤怒。
事已至此, 杀了他也于事无补, 就看屏大夫能问出点什么。
陈老看傻子似的瞅着眼前的女子,“你们?怎么你也是医者?”
周围没人反对算是默认, 陈老有些意外但很快就露出讥讽, “难怪, 军营里都有了女医者, 看不出来这是疟疾的症状也很正常。”
他不知道自己说漏了嘴,还在笑,“穆晋安聪明一世,要是知道自己营中军医如此无能,该要死不瞑目了。”
安秋鹜皱着眉头有些不解,“这大冬天的怎么还有疟疾,老人家虽然你想报复穆晋安,但也不必扯谎。若这毒真是你下的,你看他们”安秋舞一指周围的将士,状似满脸担忧,“瞧你年纪一大把,到时候可抗不下他们的铁血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