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不想让安秋鹜如愿以偿,管他什么扎针之术,还从未听过女子从医,不仅从医还凭着和大将军的关系留在了军中。
怕不是个靠着大将军这层关系,徒有其表的江湖人罢了。
安秋鹜知他固执己见,也不愿与他争辩,“我确实是第一次来军营,军营里从来没有女子这条规矩我也知晓。”
“大将军一向体恤,留下我并非因为私情,而是为了军中的将士。”
她眼睛晶亮地看着葛大夫等一众医者,“即使你们不相信大将军,也得信彭老几分吧。我虽初来乍到,但确实救治过西北军中一位将领。”
“是谁?”
安秋鹜也不卖关子,“你们大将军穆晋安!”
帐子最里面清洗东西的王大夫总算停下回过头望了过来,安秋鹜这才看清楚他的样貌,这人半边脸不知是被什么东西烫伤了,从额头到下巴处半边脸上皆是丑陋的疤痕,更恐怖的是烧伤的眼睛处只有一个黑窟窿,没有眼睛,很是瘆人。
安秋鹜暗自倒吸一口凉气,她大概知道为何这里的大夫这么排斥这人。
“大将军的病症你当真救好了!”
他的声音粗噶难听,但其中的焦急和欣喜安秋鹜还是能听出两分。
众人不可置信的看向她,就连葛大夫都大呼不可能。
那人却已越过众人快步朝她走来,他一动安秋鹜才发现他一条腿只余了半截,半卷裤腿晃荡,他一手杵着枯木做成的拐杖,走得却很稳。
他想抓住安秋鹜的手臂,又似乎想起她是女子这样太突兀,便只好半佝偻着身子问道:“你快说说,你是如何医治的!”
安秋鹜没有被他吓着,细心地告诉他是如何发现穆晋安背部那道贯穿肩胛骨的伤痕,又是如何诊断他体内的风邪,再讲如何剔除腐肉用烙铁烙伤,然后如何开药方固基,最后再下针治病。
女子声音不柔弱也不甜腻,淡淡的声音如激在石壁上的水滴清脆悦耳。
王大夫越听眼中神色变幻,到最后已经听得痴了,他喃喃道:“我一直以为下针就行,把风邪逼出体内其他外伤都是小事,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安秋鹜试探道:“扎针之术因是内伤外治,所以更讲究先稳固五脏六腑,血虚不足时切忌盲目下针。”
“我哪里知晓,那本书上也没说...”
他一时情急,不小心说漏了嘴,忙去看安秋鹜,见女子只是微笑并未察觉话中有异,便止住话头。
安秋鹜心中却掀起巨浪,他说的那本书可是她要找的那本!
王大夫转头朝着葛大夫等人道:“老葛,如今屏大夫可能留下?”
大将军身上的病症他们都知晓,先前谁不是想尽办法,奈何一切都徒劳。这次将军回来后有诊过脉的回来便说了将军体内病症已被压制住,那时他们还在想是这世上哪位在世名医的手笔,却没想到是眼前这位长相平平的女子。
瞧她把这其中的关窍和医理说得丝毫不差,众人虽不至于信服,但也信了七八。
葛大夫冷哼一甩袖子出了大帐,路过安秋鹜面前牙酸地说道:“不过在哪得了偏方,算你侥幸!”
他没有出言反对,其他医者自然也不敢当面说什么。
只是到底心中对女子非议颇多,都低头做事去了,没人上前理会。
王大夫口中一叹,领着安秋鹜朝里面走去,“往后你就跟着我吧,屏大夫医术精湛,在下还想请教一二。”
安秋鹜直言不敢当,走到里面才发现刚才王大夫一直洗着的东西是一套简陋的银针,针身打磨粗糙,但粗细尺寸还算合理。
他不发一言,继续拿起旁边的白布擦拭。
安秋鹜眼波流转,嘴角不由一抿,这白布比他身上的衣衫料子还好些。
——
不过一上午的时间,军医所便备置齐当。
除了找到王大夫这位会扎针之术的医者外,天字卫送来两名女子供她差遣也算是额外之喜了。
两名女子一大一小,大的与她年岁差不多,小的她认识正是陶桃。
小姑娘见着她欢喜极了,安秋鹜却有些不忍心亲昵地刮了两下鼻梁道:“小丫头,这里可是军营不是玩闹的地方,姐姐到时候会很忙,需要能帮姐姐做事的人,可没时间陪你玩耍。”
小姑娘眼睛扑闪扑闪地抱住安秋鹜的腰,拍着胸脯保证道:“姐姐放心,陶桃决不会拖姐姐后腿。”
送人过来的天二忙凑到安秋鹜耳边说清来龙去脉。
原来穆晋安为了帮安秋鹜找到帮手,承诺一个月给三两的银钱,陶桃家里还有两个兄弟,鞑靼一来她们村就被一把大火烧的干净,待来年开春家中就要给这两个男娃凑束脩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