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易羡舟垂着眼睫,注视着地毯,缓慢道,“这样一来,你们以后的关系估计会很难修好了。”
“难修就难修吧,我根本就不会去在意那些。反正我是跟你过日子又不是跟那两个人过,他们怎么样关我什么事?”姜诗意抓了把头发搭到后肩,双手抱着腰,脸上的不爽暴露无遗。
她这个人呢,虽然不怎么记仇,也很少非常死心眼儿地讨厌谁,既能够在短短时间内讨厌一个人,也能够在短时间内和没什么原则性错误的讨厌鬼化干戈为玉帛。
但她做人的规则就是假如你不尊重我的话,就别想我尊重你,就算你是天皇老子,我也不会把你放在眼里。
她模样长得还算是挺柔和的,但这会儿的眼神,却坚硬得像极了一枚钢币,咽不下任何气。
易羡舟担心她被激烈的情绪过度绑架,沉吟片刻,给她顺毛:“也是,好了,不要生气了。”
“我才不是为了自己生气,”姜诗意嘀咕着,“我就是看不得你遭罪而已。”
她是个典型的胳膊肘往内拐的人,还是特别极端的那种。别说易羡舟在理了,就算易羡舟不在理,但因为易羡舟是被她划为自己人的,她也照样能够奋不顾身冲出去,把试图围剿自己人的那些人给杀光。
说完 ,姜诗意摇摇手又摇摇头,丢下一句“算了”,就继续往前走了。
易羡舟却留在原地怔了一瞬,直直地看着行走在前方的那个身形娇小的人儿,心间缓慢地升起了层深深浅浅的暖意。
如有一股溪流,缓慢蜿蜒地爬行在田地间,滋润着干裂许久的土壤,拯救了边上濒死的杂草。
推开奶奶所在的房间时,奶奶刚从床上起来,这会儿保姆正在旁边搀着她,帮她扣着身上的衣服。
老人家总是会喜欢稳重一些的色调,这个房间装修得就和外头不大一样,家具风格方面多是选用的木质风格,色彩偏向于厚重,床单被褥满是小碎花,整体看起来很田园,温馨感十足。
清冷又柔和阳光透过清薄的蕾丝帘子涌入屋中,罩得老人家的苍苍白发如同一团绵软松散的云朵。偏偏却生出了一丝冷冷清清孤孤单单的感觉。
人老了,想吃什么都不能自由地吃了,想去哪儿也不能自由地去了,大多数时候都只能够一个人在家里呆着,也不好意思麻烦身边人陪着,因为知道大家都是有工作的。
一定,一定很寂寞的吧。
易羡舟的心在不知不觉间化作了一片柔软。
姜诗意见到她,马上扶着门框喊了一句:“奶奶!”
奶奶缓缓地转过头来看着她:“这是……”
虽然易羡舟先前给她发过照片,但毕竟,照片儿是照片儿,真人是真人,加上年纪大了容易记不大住事儿,奶奶一时之间没能够反应得过来。
易羡舟挽着姜诗意来到她身边,说:“奶奶,她就是诗意。”
“啊,原来这就是诗意啊……”奶奶一下子想了起来,连忙说:“你们俩回来了啊?”
姜诗意抿唇一笑,拉着易羡舟走过去,在奶奶旁边坐了下来:“是啊,奶奶。”
奶奶乐呵呵地打量着她:“真漂亮啊。”
老人看上去显然已经年纪大了,但凡是袒露在外的皮肤,都如同古树表皮般发着皱,眼珠上头也蒙了一层浅浅的灰雾。饶是如此,她由内至外所散发出的气质却还是十分的纯粹又安宁。
姜诗意马上拉开一个袋子,从里头取出来一黑一灰两顶帽子,对老人笑着:“奶奶,你看,我给你买了帽子。”
两顶都是羊绒帽,摸起来很软,皮肤在上头稍微贴合一会儿,就能够暖和起来了。
奶奶伸手触碰了下:“软乎,真不错。”
“那我给你戴上?”姜诗意举起帽子说。
“好。”
事实证明,姜诗意这帽子没买错,老人家戴上去刚刚好,看起来还有点儿洋气。
“这下子啊,出门吹风都不害怕了。”奶奶笑得眼睛弯弯的。
姜诗意也跟着笑了起来。
两人热络地聊完几句,奶奶又望向了易羡舟。
她没有及时说话,而是伸出手,在易羡舟的胳膊上细细密密由上至下地捏了捏。力道不轻不重。
一会儿后,老人家才开了口:“羡舟啊……最近是又没有好好吃饭吧?”
易羡舟握住她的手在她旁边坐下来:“没有,我有好好吃饭。”
“那就是太忙了。”老人叹了口气,抚摸着她的脸:“工作这种事情是忙不完的,还是身体最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