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护士还不让我们进呢,沈葭葭,你真大排面啊。”王子秦提起手里令人安全感十足的书包,“我说我是给你送作业的,她才不情不愿把我放进来。”
沈葭葭越发哀怨,“那我现在就叫护士把你赶出去。”
“别啊。”王子秦忿忿道,“我大老远跑来这家医院,你说赶就赶啊。”他顿了顿,“哼,你现在也没能力赶,沈葭葭你也有今天啊,现在你在学校,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
……
另一头,病房里的蔡昀还处于昏迷状态。
他没有沈葭葭那样强悍的体质和运气,落地时一头撞上了云梯的栏杆,随后就一直昏迷不醒。
医院一番检查后,检测出他的体内有精神类药物的残留痕迹,才发现蔡昀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此前曾多次在本地出名的精神类医院就诊。
除此之外,他的肺部沉淀有大量不明物质,与炸药的化学成分相似,导致心肺严重的衰竭,其他问题还在进一步排查。
最新调查结果出乎人意外,该物质的性质结构与五十年前某濒危植物中提取出的激素相似程度极高。该植物仅在中国F省的海拔近五千米的天虞山脉上生长,并在四十七年前已经确认灭绝。
据对蔡昀的行程调查,他曾多次前往天虞山。
天虞山地处两江交错热带地区,被大片原始森林覆盖,林区地貌气候复杂多变,动植物资源丰富,除了本地人外,孤身前往实为凶险。一直都是华国人热衷于探究其背后的秘密,却又敬而远之的存在。
警方没办法进入陌生林区,线索暂时中断。
而蔡昀,院方告知他醒来的概率极低,蔡昀现在状态很差,随时都有可能死亡。
虽然他的行为极有恐怖暴力的倾向,但目前没有证据表明蔡昀有参加什么犯罪团伙,只能暂且定性为精神病伤人事件。
李离到病房门前,出示证件,看守的警察了然让路,“请问您需要我们陪同吗?”
“不用,谢谢。”
蔡昀回到曾经发生火灾的那栋楼后,纠缠他的不再是家破人亡的厄运,而是无休无止的噩梦。
在梦中,那些痛苦的回忆反复循环,最后都会回归到保姆那张狰狞而绝望的脸,他大汗淋漓地醒来,总是会分不清自己是在生死哪一侧。
她似乎也成为了蔡昀生活的一部分,无时无刻,如影随形。
楚崝说,那是宿命。
可他又做错了什么?为何选中的不是别人而是他?
后来的蔡昀,运气变得很好。
而他的幸运,总是伴随着他人的不幸。
他投资了一家石材公司,竞争对手恰好是熟人——多年前妻女在火海中死去的张崇国。
当时的张崇国为在该项目上取得成功,乃至于用家人的性命抵押高利贷,却被蔡昀轻而易举地击败。张崇国几十年心血毁于一旦,当晚有人看到江边跳下的身影,捞起的浮尸确认身份是张崇国。
有熟悉张崇国的人谈笑般与蔡昀提起,“他啊,活该死呗。表面上装得清高,私下里到处乱搞。前几年他老婆不是被那保姆烧死了吗,那保姆本来就是他小老婆。事情败露,后院起火咯,他老婆要告他们……没想到小老婆一把火把全家人烧了,他倒是因为不在家逃过一劫。又假装深情怀缅亡妻去骗小姑娘,结了婚就让她去卖……啧啧,听说这次追债的都到他父母家里了,还好死了啊。小蔡啊,你这是为民除害,干得漂亮。”
蔡昀对此不置一词。
他从未做出错误的选择,幸运得不可思议,年纪轻轻就成了他人眼中遥不可及的存在。
就好像,他在众人都摸着石头过河的人生中,有了一双能洞察最优路径的双目一样。
他确实是这样的。
楚崝说,被宿命选中的人,总是要付出一点代价的。
他的精神开始失常,把药物当饭吃,分不清幻觉和现实,每当有死亡的念头时,就恰好有人会在自己身边。
“被选中的人还有谁?”
难道都会这么痛苦吗?
楚崝看着他,笑得近乎讥讽的悲悯,“你只不过是个半成品罢了,也配提痛苦?”
他拥有了看穿正确的能力。
就像蔡昀发现,沈葭葭能结束这一切一样,第一次在沈家见到沈葭葭,他就预感到宿命终结的那天。
他以为是终结是死亡,然而……
似乎是在沈葭葭抓住坠落的他时,蔡昀忽然意识到了何谓“宿命”,又何谓“命定之人”。
噩梦在一刹那终结。
他醒来,看到床边坐着的男人,年轻的面孔逐渐和十几年前孩童稚嫩的脸重合,蔡昀一瞬便认了出来,“你是,跟着楚崝的那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