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 眼神骤然冷漠:“她如此做, 是为了什么, 本宫不信皇弟你不明白。你想轻拿轻放……是因为在你心里,清河的命和他们两口子的名声比起来, 根本不算什么,是吗?”
一身威严的女人表情平静, 但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兴安帝怔愣许久,下意识想要低下头,可随即想到自己的身份,又扬起了脖子,神情复杂地朝长公主说道:“皇姐,朕身子愈发不好了,这样紧要的关头,璟儿他身上不能再沾染一点儿污秽。”
“而且,”他深吸一口气,为楼璟开脱道:“而且这件事璟儿恐怕也是不知情的,皇姐何必迁怒于他?”
说到最后,身为一国之君的他也有些生气,既生气他在皇姐面前还是有些恐惧,又生气.皇姐不与他一样偏疼楼璟。
长公主再次扯了扯嘴角,只是眼里毫无波澜,根本没有一丝笑意。
没想到她这个弟弟还是和以前一样,迂腐到只以为男子才能有能力继承大统。
是她错了,不该对他抱有一丝希望的。不然怎么会认为他会看在萱萱的面上,对萱萱留下的孩子更为疼惜呢?
她闭了闭眼,说出了自己认为最为妥当的处理方式,“何家能如此胆大妄为,无非是因为五皇子监国,把持朝政。不如撤去五皇子监国之权,再降宣威将军的职位,何家小姐禁足到成婚之日。”
这样的处罚,更针对于五皇子和整个何家。因为长公主看得透彻,若非楼璟心思狠毒,何家有攀龙附凤的心思,那何家小姐也不会在得了势之后就想要对清河和她的夫人下手。
到底还是上头的缘故。
不过她并不觉得她的皇帝会同意,毕竟他自从身子不好,把更多注意放在服药长生上后,就一直在为楼璟铺路。
然而,十分意外的是,兴安帝敛下眉眼,不知想了些什么后,同意先撤去五皇子的监国之权。
“既然皇姐坚持,那就先去璟儿的监国之责,至于宣威将军……让他停职一年便可,何家小姐由璟儿侧妃降为侍妾。”
又是一阵沉默。
这样的结果也算不错了,至少楼璟没了监国之权,他一心拉拢的何家也遭到了重创。
长公主盯着兴安帝,见他眼角细纹都挂满了疲倦的意味,抿了抿唇,起身谢了恩。
走到大殿门口时,屋外的漆黑笼罩着她的半边身子,飞扬的裙角缓缓落下。
她侧身回头望去,坐于高首的帝王鬓角已生出了华发,再不见从前年轻时意气风发的模样。
“身子不好,不要总是吃那些所谓的仙丹妙药。太医治不好,便该找找宫外的大夫瞧一瞧。”
话音落下,长公主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夜色里,独留高位的兴安帝怔愣许久。
……
第二日早朝,众臣难得地看到了他们的帝王现身,还在疑惑时,便听到总管公公宣读了旨意。
顿时众人哗然,但随即在兴安帝凌冽的视线中平复了下去。只是悄悄观望着,猜测着此刻的圣心。
没多久,下了朝。
天边刚露出一抹白,春寒料峭的时节,大臣们三三两两地踏出议事殿,议论着今日颁发的旨意。
“这皇上是何意思?清河郡主不是没受多严重的伤吗?怎么会对五皇子殿下和他的岳丈家罚得如此重?”
“谁知道呢?!我还说怎么没瞧见五皇子,原来是被禁了足。”
“也不知道五皇子不再监国,皇上的身子还能不能支撑得住哟!”
……
本该春风拂面的时候,因着五皇子被歇下监国之权,宣威将军也停职禁足,京城内刚升起的盎然春意又被摁了回去,各家各户纷纷猜测着皇上此举何意。
胆战心惊之下,大家都默契地沉寂了下来。
孟溪梧得知了兴安帝对楼璟和何家的处罚后,更是感到震惊。她知道皇上一直对楼璟很是优容,对他做的各种奇葩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在她母亲进宫,说要为她和颜吟漪讨要说法时,她其实并不抱希望的。
如此结果,是真的出乎意料。
思索许久,她仍旧觉得反常,便让杜若前去云舒苑,向她的母亲传达了她的疑惑。杜若回来复命时,说长公主已经派了人在暗中留意着了。
只是,她们都以为兴安帝在明面上给了楼璟极大的处罚,大约就会在暗地里用其他方式对他进行弥补。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兴安帝的弥补是光明正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