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总!他们有枪!他们真的敢开!”司机哆哆嗦嗦的叫出声来。
老冯终于松开了手。
劫匪拿到包,一顿乱翻,老冯突然抬头看了我一眼。
……不会吧?
说时迟那时快!老冯突然扑上去夺枪,那个劫匪一时没防备就被扑到了,枪被脱手了!
他的同伴发出一声愤怒的嘶吼,立即举枪瞄准了两人。
“STOP!”我狂吼,举枪对准着那个同伙。
凭借着我和老冯的默契,枪脱手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把它抓在了手里。
他仅仅犹豫了一瞬,就这么一瞬间,老冯已经把那个劫匪压在身下,而他的后背也暴露在同伙的视野里。
枪声响了。
耳鸣的嗡鸣声中,我茫然的跌坐在地上。
老冯反绑住那个拼死挣扎的劫匪,然后踉跄着来到我身边,把我的头摁进他的怀里:“没事了,没事了,冬雪。”
我颤抖着抬头看他,又看向了倒在不远处的那个黑人男孩,他痛苦地呻吟着,红到发黑的血液正从肩膀喷涌而出。
是我先开了枪。
后来调查,是那个司机出卖了我们,他知道老冯手里有钱,故意带我们走了小路,安排了两个初出茅庐的劫匪和他五五分账、
只是他没料到,老冯当过兵,受过专业的近身搏斗训练。
也没料到我是真的敢扣动扳机。
这是后话了。
我们在警察局等着的时候,我问老冯:“冯总,你不是一直教导我们,遇到劫匪就赶紧给钱吗?”
老冯瞪我:“钱能给,资料外泄的后果谁来承担,你么?”
我跟他久了,知道他就是脾气臭,胆子也大了:“我还是觉得命重要。”
老冯就说出了那句话:“阶级是一座高塔,想要爬上去的人,都做好了粉身碎骨的准备。”
他是农村出身,当兵从山沟里出来,后来又开始工地摸爬滚打,没学历没背景,能有今天,靠的就是玩命。
那天他说完这句话之后,看我实在抖得厉害,就给我点了一支烟。
“先别往里吸,就吐,慢慢地……对了。”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支烟,他教我抽的。
烟草奇异的抚平了我紧张的神经,我居然完全没有被呛到。
老冯看着我笑了,用四川方言道:“老子就知道没看错人。”
那一刻,他的眼睛里都是骄傲的笑意。
后来虽然发生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但我知道,起码有那么一刻,老冯是真心把我当成他最得意的弟子。
我也曾真心的……算了,我这人在职场上也没有什么真心。
我在非洲呆了六年,六年之后,项目顺利完成,我们回国了。
老冯被调回总公司,升了职,而我在原来的公司做项目经理,手底下的人都比我资历深学历好。
国内的环境比非洲复杂得多,头一件就是在非洲,老冯只手遮天,没人敢说半句闲话(当然,那些非洲哥们儿说了我们也听不懂)。
而现在,老冯相当于一把尚方宝剑,都知道我有。但我也不可能因为谁朝我翻个白眼,就拔出剑来杀个人啊!
所以我每天都在收获各种形式的白眼。
我必须得以最快的速度把项目做出来,才能真正站稳脚。
那一段我不是天天跟着甲方爸爸屁股后面献殷勤,就是对公司每一个人阿谀奉承,活像演歌舞剧,终于有一个项目到手了。
我在家喝了三瓶啤酒庆祝,我奶奶颤巍巍的喝雪碧陪我。
那是个特别小的项目,预算低,甲方想法天马行空,商务测算潜亏600万,谁也不愿意接。
我也不愿意,但没办法,我没得选。
想要不赔,就要精准的在每一个时间节点按时完成,而且一分钱也不能多花。
成不成就在此一举了。
那段时间忙着开会,忙着跟材料商压价,忙着跟分包项目经理斗智斗勇,回家连鞋都不脱就眼前一黑,再睁开眼睛就天亮了。
然而还是出幺蛾子。
工长和我们总工吵起来了,等我到的时候,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因为没钱,我们选的分包小老板都是价格最低的,但如果质量不过关的话,第一个死的就是我。
所以我请了公司最较真的李工来把关。
他这个人较真到什么地步呢?洗手的顺序错了都要回头重新洗一遍,之前因为太较真拖垮了一个项目,在公司基本上被边缘化了。
我就要一个认真的人来保证这个项目的下限。
但问题就是,他每次到现场都能检查出一堆问题,哪哪都不达标,发回去重做,可是重做又要赶工期,久而久之施工队怨声载道。
这次又是没有严格按照施工方案来,话不投机,工长指着他鼻子就开始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