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木在当场,她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割……腕?”
“嗯啊!”仲岩爸爸神情夸张,“老师没看出来吧?每天校服裹着也不露手腕,您下次注意看着点,左手手腕上那么大个疤呢……”
只听厨房门口“哗啦”一声,是玻璃杯掷在地上的声音,把田野吓了一跳。
紧接着就是仲岩妈妈暴怒的质问声:“你跟老师说这些干什么?!”
这时仲岩爸爸倒是一副“正常人”模样了:“老师在这儿呢你吵吵什么?田老师这是来做家访的,你有问题不跟老师说,不让老师了解情况,你这就叫不配合老师工作!”
“你是不是有病啊,你别装这个……”
田野赶忙起身劝道:“仲岩妈妈您别生气,仲岩爸爸说的确实是这个道理。本来我们老师做家访也就是这个目的,就是想更了解孩子一点……”
仲岩爸爸已经摊手道:“你看,我说我不参与,你非让我出面,我参与了吧说点话你又不爱听。算了,我走了——田老师别见怪啊,你们继续聊。”
说着便一甩手开门出去了。
仲岩妈妈气得两眼通红,费力地把眼泪憋回去,看着满地狼藉低声道:“老师见笑了,您坐,我收拾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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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很能理解这种愤怒,但看这位妈妈摔杯子的模样,也不像是头一回啊。
田野尝试开腔:“嗯……仲岩妈妈您不要担心,我们做老师的口风都很严的,像这种情况肯定不会让其他人知道。”
田野不说话还好,这一说话,仲岩妈妈到底还是忍不住落下泪来:“都是我耽误孩子们。老师您是知道我们家情况的,孩子她亲爸,说实话也不是个人。我们家做窗帘生意的吗,他以前就老因为生意跟我吵,还迁怒孩子,仲岩就是那段时间心情不好而已。后来我跟她爸离婚了,她就好多了。”
这不太像是好多了的样子啊妈妈。
田野尽可能地维持着一个老师该有的模样:“我明白的仲岩妈妈,您也很不容易。”
仲岩妈妈抹着眼泪:“田老师你都不知道我压力有多大,本来生意就不好做了,然后还遇上疫情,手底下店员还不好管。我觉得我对他们都够好了呀,就这还不满意,背地里骂我、说我坏话,我店里有监控我都能听见。本来盼疫情过去,想着日子能好过一点,结果生意还是起不来……”
田野赶紧拿纸巾:“仲岩妈妈您平复一下情绪……”
“我不知道怎么平复,孩子们也不理解我为什么要再婚。可眼看生意要不行了,我不趁现在赶紧再婚,真等店倒了可怎么办啊……” 仲岩妈妈接过纸巾擦着眼泪,“我还不都是为了他们吗?就这样我每天回家这么累,一个两个连个笑脸也没有,我能给的都给他们了呀,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田野一时没忍住,到底还是问了出来:“那孩子的亲生父亲……他不管孩子吗?”
“他算了吧,孩子从小到大他管过什么呀,他什么都不会,孩子跟着他肯定受委屈。”仲岩妈妈说,“好在仲岩现在大了,也懂事了,我有点什么难过的还能和她倾诉,可仲岩弟弟还小啊。”
她再度流下泪来:“我就常跟仲岩说啊,她弟弟要是以后发展不好,那我也不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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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这种时候,田野都会祈求使用一次灵魂互换的机会,让程舟过来开骂,她去替程舟摇瓶子。
但事实是她一边帮忙捡玻璃渣一边试图提醒:“您别难过仲岩妈妈,您看仲岩这次月考又是第一,这是多少家长都羡慕的呢。能取得这样的成绩,仲岩平时学习压力肯定也很大的……”
“是的呀,老师我跟您讲实话,这孩子从小就听话,真没让我费过什么心……”
正说着话,房门处传来钥匙响动,然后仲岩就背着书包进来了。
看到面前的一幕,这孩子一点没打愣,立刻书包一放:“田老师您别动这个,您跟我妈妈聊会吧,这个我来收拾……妈你哭啦?”
她步子一顿,环顾四周:“不是说今天家访我爸也在吗?”
“哦,他外面有场子,提前先走了。” 仲岩妈妈说着把玻璃渣扫起来,也没答别的,“你们田老师刚还夸你呢,说你月考又是第一,你怎么也没跟妈妈说呢。”
田野心想这母女关系确实不行啊,她当年要是考第一回家得第一个告诉妈妈。
但是仲岩低了下头道:“我跟你说过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