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么一说是有点,但让我讲的话我讲不出来。”邢者试图用自己的方式来描述,“像刚吃过光明冰砖。”
“到位。”程舟敲了下台面,“再选一杯。”
邢者为难道:“一共几杯啊。”
“我准备了十种所以就倒了十杯——没关系啊,又不用全部喝完,你每样尝一口就好了。”程舟说得很轻巧,好像丝毫没意识到这也是十口。
而且她时不时还会发出“真的假的,你再尝一口呢”的要求。
老实说邢者现在就已经有点头晕了,虽然被邀请来程舟工作的地方让他很高兴,但真要是喝醉了也不是个办法:“可现在已经很晚了,如果喝多了的话,我可能还得麻烦小周来接我回去……”
程舟却觉得这完全不是问题:“你可以直接睡这里啊,你明早想几点起?我可以提供叫早服务。”
邢者还是觉得不妥:“……这会耽误店里生意吧?”
“没事儿,这店里向来坐不满的。”程舟趴在吧台上,和他面对面,“有两个客人都算是长期借宿的了,比如你右手边的小姐姐。”
经程舟这么一说,邢者才意识到自己右边还坐了个人,可见这人得有多安静。
邢者条件反射地将耳朵向右偏了偏,听见右边拿着酒杯摇冰块的声音:“你好。”
是个有点冷淡的声音,莫名让人觉得声音的主人很聪明。
邢者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跟自己打招呼,但也应了声:“你好。”
然后就听对方好奇道:“你们俩是在处对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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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者身上一僵,心里一慌,第一反应竟是要否认。
好在他嘴皮子一向不利索,反射弧也慢,恰好冲淡了他的第一反应——于是他的第二反应是,想知道程舟会怎么回答。
而程舟确实是高手,暧昧不明地回了一句:“哈哈,你觉得我们很般配?”
在程舟内心被戏称为“眼镜娘”的不知名客人没回这话,只是看了看邢者放在手边的白色长杖:“这个棍子是……?”
邢者坦然应道:“是盲杖,我是视障……就是,盲人。”
“啊……抱歉。”果然,大多数人的反应都是这个。
邢者也习以为常:“没关系,我现在在熟悉环境内行动基本没什么问题的。”
但他并没有意识到,从得知他是视障者开始,眼镜娘就已经不认为他和程舟是一对儿了。
毕竟眼睛娘也没再提这事儿,她只是叹了口气道:“你真坚强。我要是有你一半坚强,可能早就上岸了,我这个人就是心理素质太差。”
然后非常田小野式地缀了一句:“当然,可能学得也没多好,哈哈。”
这熟悉的感觉让邢者忍不住问道:“上岸是指……你也想当老师吗?”
“不是,我在考公务员,这是第四年了。”她说着抬手喝了口酒,算着那笔算了无数次的账,“四年啊,什么概念。我本来研究生就考了两年才上岸,这考公务员又考了四年,今年都30了。没车没房没工作没对象,只有四年的空窗期,哪个公司还会要我啊,就只能接着考。现在大家都挤师公编,想上岸更难了,也不知道35岁之前能不能有个结果……”
邢者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踌躇着开口:“那这么看来,其实你也挺坚强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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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镜娘已经喝多了,抬手就跟他碰了下杯子:“共勉,共勉。”
邢者只得也将杯中酒喝下——可对方那杯是加了果汁的鸡尾酒,他的是真纯饮。
他被辣得头皮发麻,为防止忘记味道被程舟要求再喝一口,他立刻循着口腔里的味道表述道:“说实在的,我觉得区别不是很大,所谓的橘子味、辛辣味什么的也只是若有若无的一点点,我觉得这就是酒,它像是药店里的酒精兑了水。”
他是觉得如此雷同的味道完全没必要再喝了,但很快他手上的酒杯就被抽走,换了一个:“完全正确。伏特加本身就是无色无味,在调酒中主要只起到提高酒精度数的作用。但不同的原料和过滤方法得到的伏特加确实会有不同风味,只是一般人尝不出来。”
邢者用力咽了口唾沫想把酒精的辛辣味咽下去,他显然不是很理解:“那为什么还要试呢?一般人尝不出来的话,不就随便用哪个都可以?”
“所以这杯你觉得有什么特殊味道吗?”
邢者动动嘴:“……有股口香糖味。”
“是薄荷味。”程舟说着自己也喝了一口,“官网介绍说是用葡萄发酵的,蒸馏之后最终呈现的是薄荷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