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有意思的是,即便程舟已经是这样一个能量满满的人,但是在师姐发给程舟的那些信息里,对程舟的指责却是“太自私了”。
“这是导师请客,你毁掉了导师的饭局!”
“我生病了难道我就有罪吗?我就没有参加聚餐的权利吗?”
“你凭什么歧视我,凭什么赶我走?”
“你这个人就只顾你自己,你就只想着自己好,从来不在乎别人的感受,你到底有没有意识到你今天的行为非常没教养、没素质?”
事情并没有随着天亮结束。因为程舟已经道过歉的缘故,夜里的那些消息她根本就没看。得不到反馈的师姐在师门内部拉了个小群,除了导师和程舟以外的同门都在群内。她用了一上午时间继续指责程舟的各种行为,得到来自同门们的各种安慰。
下午,师姐要求包括程舟在内的所有同门齐聚实验室,她要把这件事情彻底掰扯清楚,她要程舟给她一个当面的、当众的、有诚意的道歉。
程舟在宿舍里抓狂:“什么啊,这也太欺负人了吧!”
对方都做到这个份上了,田野肯定也不会再试图当“和事佬”:“那你就别去。我觉得上次发的小作文已经很有诚意了,这么隆重的‘道歉’没必要的。”
于是程舟就在寝室睡了一下午。
至于其他同门,因为这时候不去实验室的话就等于站边程舟,他们怕师姐轰不着程舟转而冲击别人,所以被吓得全部到场。
但实际上,田野这种局外人还可以在心里想想,觉得程舟“不近人情”“不够圆滑”“不懂中庸之道”,这些同门却都是程舟和师姐起冲突后的既得利益者——如果没有程舟,他们就必须得硬着头皮和师姐吃这顿饭了。
所以其中到底还是有人看不下去的。
有人传了话过来,程舟才知道,这次师姐之所以能癫成这样,是因为有个人一直在里面拱火——师兄。
*
“这个人才是最不可思议的。”上山路上的田野评判着,“你师姐,顶多就是家庭不幸、内心敏感,恰好又碰上你这个神经大条的了。但你师兄是真的奇葩。”
“是真的!他是真有病!”程舟按住脑袋叫道,“后来我才知道,那几天师兄一直跟师姐互通消息,说所有同门都支持她,所有人都觉得我不对,所以师姐才会拉群批|斗我。然后在那个小群里,师兄又说必须让我公开地、正式地道歉,说我的这种欺凌行为绝对不能姑息,于是又有了下午那一出。”
邢者迷惑道:“那你没去的话,他们在实验室开会都说些什么呢?”
“其他人我不晓得,我这师兄反正是还想继续升级。”程舟翻了个白眼,“他说既然我不道歉,那这件事就应该让导师来主持公道,全力支持师姐把事情经过上报导师。还说如果导师向他了解现场情况,他一定会将所知道的全盘托出,让导师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田野向邢者解释:“当时12月底1月初,正是我们学校申博的时间点,我估计她师兄以为她要申博,所以想从导师这儿卡她。”
“但我本来也不申博啊!研究生三年实验都要做死我了,再读博我还活不活了呀!”
邢者没空听她吵吵,只追问:“那这事儿后来真告诉导师了吗?”
“告诉了啊。”田野随意道,“师姐真的给导师发了消息,要导师给她讨个说法。”
“那导师怎么说?”
“导师啊……”随着田野的声音一阵风起,邢者能感觉到已经登上了一个比较开阔的地带。
而在田野和程舟眼中,他们已经从那条狭长的缓坡上来,来到了山顶的一处露营场地。
他们一直沉迷八卦,完全没注意到天色变化。此时已是夜幕降临的临界点,天空并不全黑,是一种深厚的紫色,还飘着成片的云。
已经有不少帐篷在露营场内搭建起来,也纷纷挂上了露营灯,空气里弥漫着啤酒卤菜的味道,乍一看还真有点“万家灯火”的感觉。
“导师就回了四个字。”这么说的时候,田野发自内心地觉得当大学老师其实也不容易,“他说他也‘无能为力’啊。”
第26章 晚风
但是田野有什么资格可怜大学老师呢?人家好歹还有权说句“无能为力”, 她连“无能为力”都不敢说。
就在刚刚登顶,风景正好的时候,她的手机又震了两下。
点开, 是倪影妈妈:【田老师怎么这么久都不回消息?孩子平时在学校的动向我们家长没法及时知道,全靠和老师沟通,还望老师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