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鹅镇你也知道,有些小丫头呢,她也不是坏,她就是有点虎,我看那种就跟你不合适。你性格平妥老实,就适合找这种温温柔柔的。”
“你发现没,她这种温柔还不是娇气,她一点儿都不娇气。就做饭那大铁锅,那颠起勺来一点儿不含糊,男的都难能吃这个苦,她能吃下去,你说这能是一般小姑娘吗?这才是正常居家过日子的人呢!”
“啧,我跟你说话呢你往心里去没有啊?挺大个小伙子咋不知道着急呢?机会在眼前就要把握懂不懂?我帮你打听过了,小张对你是有点意思的,也不嫌弃你——主要你平时有点什么事儿基本都能自己干,也算不上拖累。再看家庭,也算门当户对的,你家可能还稍微好一点,这样就刚刚好!”
邢者一边给推拿床换床单,一边敷衍:“我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呢,我急什么。”
“你这孩子,你以为一到法定结婚年龄,那老婆就能从天上掉下来了?咱店里老光棍难道还少吗?那都是没遇上的!你别以为人小张是嫁不出去了就守着你了,她要是想结,那分分钟就能领证!你是运气好的,年纪轻轻就遇上了,不赶紧抓住机会你在想什么呢!”
邢者听得头痛,把手上的枕套往推拿床上一撂:“店长,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你光问这个问那个的,你有没有问过张婶的意见?”
“你张婶嘛!”店长心虚地拍了下大腿,“你张婶能有什么意见啦,每天都在眼皮子底下的,她最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这小夫妻过日子嘛,最重要的是夫妻俩自己好,只要你俩看对眼了我跟你说,她的意见那不重要的。”
“那要不店长你猜猜看,她为什么老在我上班前用洗洁精拖门口的地?”
店长顿住:“她用洗洁精拖的?”
邢者说:“我的鼻子应该比你灵。”
“嘶——”店长咬着后槽牙吸气,“这毒妇,我一会儿说她去!但是小邢你别为这担心,你跟小张该咋咋地,心里别想太多——我跟你说,生了女儿的最怕啥,不就怕女儿嫁不出去吗?你张婶后面肯定也能想通,结婚过日子嘛跟谁结不是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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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邢者后来确实是跟小张该咋咋地。
他拒绝了小张给他带的早餐,至于餐盒里的那些荤菜,小张要多给,他总不能给倒回去。
这次因为程舟的缘故他被人起哄,对于小张来说其实面子上挺难看的,毕竟快活林人尽皆知小张喜欢他。
那么时隔多日突然又给他带烧卖,本质上就是一种试探,想搞明白邢者到底是怎么想的。
邢者也很干脆地表达清楚了自己的意思,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吃这蛋黄烧卖。
虽然也不是没想过这个结果,但小张还是因此怔住几秒,然后语气还算正常道:“哦,那也行,那我、那我分给大伙儿吃去。”
说到最后,其实哭腔已经出来了。
邢者也因此怔住:“小、小张,你怎么……”
小张眼泪不停地掉着,那时她说了句话,让邢者心里一空。
她说:“我就连个盲人也配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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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者其实没法怪小张什么,他很能理解一个女孩被人拒绝了,崩溃大哭时可能口不择言。
但这话说得实在太真实了,让他措手不及。
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承认,我承认她长得是好看,但我也不丑啊。”小张说着话,声音里是止也止不住的哭意,“你不知道,你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你也看不见她平时穿的都是些什么衣服,那都是我们学校里最不学习的那些混子才穿的。你要是,你要是能看见,你还未必会喜欢她那样的呢!”
推拿室门口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邢者已经能听见同事们的窃窃私语声,过多的声源让他非常想躲起来。
但小张可能都没意识到,她还在一抽一抽地哭泣着:“你就、你就听她说那些话,你以为她是真喜欢你,但我告诉你邢者,她最后可未必会踏踏实实跟着你呢!”
即便说着这样的话,小张的声音还是软绵绵的:“她、她在酒吧上班,平时进来出去的全是那些喝醉酒的男的。人都说她跟酒吧老板有一腿,跟这个客人那个客人的也有一腿,道北那个没结婚的老王一进去就是一整夜不出来。你就跟她好吧,就怕最后被人骗了还不知道呢!”
再一转头,看到门口探的全是脑袋,小姑娘彻底绷不住了:“干嘛!看什么看!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