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怪不得田野一直觉得她俩之间没什么联系。
好在调座位时一直都把两人调得远远的,不然矛盾可能还得提前爆发。
田野一阵后怕:“那我以后多注意……唉,这样的话忍到现在才有摩擦也算不错了。”
“忍到现在?我看未必。”语文老师耸耸肩,“学期初我就看倪影带了一伙人把仲岩堵在楼梯口了,说什么出卖不出卖的……”
“啥???”田野眼珠子瞪大,“您怎么早没跟我说呢?”
“唉,小孩子闹矛盾嘛。其实这种事你很难判个对错出来,插手孩子们之间的恩怨,大概率最后是惹得一身骚。你看那些家里有两个孩子的,自家孩子打架爸妈都不敢拉偏架,就让他们自己解决,这也未尝不是个办法。”
田野至此才终于有点能领会“无为而治”的逻辑,但果然还是很在意:“好吧……但是‘出卖不出卖的’是什么意思?”
“我也没多听。不说了吗,我现在看到倪影都嫌怕。”语文老师说,“大概就是倪影质问仲岩为什么出卖她,仲岩就低着头不说话。至于其他孩子说的我就没听太懂了,什么‘打厨子、端粮仓’什么的……”
田野:???
*
时隔数月,田野重新把倪影写的那本嗯劈文从箱子底翻了出来。
这当时对她来说可是个烫手山芋,收也不是,留也不是,还也不是。好在倪影也没要求她还,不然万一倪影妈妈发现这本子又回到倪影手上了,肯定又得来和她商讨一波。
于是她就乐得把这本子往箱底一放,权当它不存在了。
现在再翻出来一看,确实是个密码本,但并不是暴力打开的,也就是说倪影妈妈知道本子的密码。
那么现在显示的四个数字……
“0、9、1、9……”田野念了出来。
是仲岩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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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故事都是为了给人看的吧。除非是一些日记、心情什么的,可能是为了自己解压。像这种小说体裁的,说不传阅我觉得不太可能。”当晚的小河边,笑笑跟田野就这么沿河散着步,“那一撮人应该都挺喜欢看的,所以才会怪那个叫仲岩的女生‘端粮仓’。”
“但是不见得真是仲岩泄漏了密码。”田野说,“用最好的朋友的生日做密码也很常见,而且9月19日的话正好是学期初,倪影妈妈得知女儿的好朋友过生日,于是就试了一下,就这样破解了也很可能啊。”
“真是这样的话仲岩会辩解的啊,怎么可能低着头受这么大的委屈。”
“你不知道,这孩子很可怜的,她后爸对她很差劲,可能就是不敢闹……”
田野说着说着顿住,她隐约记起了仲岩说有轻生想法的那天,似乎说过什么很不自然的话——
“田老师,谢谢你听我说这么多,但是说实在的我也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我其实做过很多不好的事,一些自私的、阴暗的、恶毒的、令人失望的事。”
“如果有一天我选择了离开,希望老师不要太伤心。”
“因为我是应该受到惩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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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至于吧。”笑笑挠头,“就是说因为出卖了朋友,就想要去死吗?”
“不是,这孩子是本来就不太想活……然后可能还,出卖了朋友。”田野后知后觉在自己开会、备课、参加活动、调解矛盾、家校共育的同时,班里可能还在发生一些意想不到的幺蛾子,“你别不相信啊,做叛徒的感觉很难受的,连认知都会受到冲击。”
田野说:“我这个人虽说干不成什么大事,但总归是仁义礼智信的,我是觉得人家信任我,我就应该对人真诚。所以被逼到不得不出卖别人的时候,会产生‘我不是我’的想法,确实会觉得自己是自私的、阴暗的、恶毒的、令人失望的。”
“还是怪我啦,我给你出的馊主意。”
“不,你说应该告知家长的时候我还是犹豫的,是因为看到她的影子已经站到窗户边上了,我才发消息给她妈妈。”田野说着去踢脚边的大石头,“谁知道她在窗边干嘛呢?是想跳下去吗?够高处的东西吗?还是单纯地想开窗吹吹风?我不能拿这个去赌啊,赌错了怎么办呢。”
笑笑看看她:“不说这个了吧。周末要不要去周边城市玩玩?”
“周末吗?说实话,周末想睡觉。”田野一如既往的低能量。
“……你不能老这样啊。”笑笑皱了皱眉头,“你已经很努力了,不能搞到连生活都没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