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还是不要耽误你。”程舟低头看着他。
这些日子里邢者跟她拿乔摆谱的次数已经不少,全凭她热恋期还在兴头上,乐意稀里糊涂地给他绕过去不跟他计较,但是现在感觉新鲜劲儿也快过去了。
现在心里强烈的烦躁似乎在提醒她,她已经没那么喜欢邢者了。
不知是否是能感知到这种情绪,邢者呼吸有些急促,说话也开始不太利索:“不是的,我、我从来也没觉得这是耽误,你能愿意和我在一起,哪怕只是这一小段时间,我都……”
“是吗,那为什么要几次三番地追问我会不会和你结婚呢?”程舟问。
邢者很快就答了出来:“因为我知道你不会。”
他终于看清楚自己真正的想法了:“因为我知道不可能,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不可能,所以我拒绝了和你去爬山,即便在山顶那样了都不敢和你表白……是你接近我的,是你说我们已经是事实上的情侣关系的……”
“我也说了我不喜欢在关系尚浅的时候谈论很深层的东西,你为什么又一定要跟我扯结婚呢?”
“关系尚浅,什么叫关系尚浅?”邢者的手在抖,他都不在乎边上有没有旁人了,“我们所有的事情都做了,这样的‘关系尚浅’吗?”
程舟费了很大的劲儿才把一句“我又不止和你一个人做过”咽下。
她到底是来掰扯事儿的,不是来折磨人的:“你很难理解吗?”
“我不能理解。”
“那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也没那么爱我?”
“我觉得心脏这里痛得快要裂开了,这样也不算爱吗?”
程舟烦躁地拢一把自己的头发:“你甚至都不理解我的想法,你为什么觉得你爱的是我呢?难道你爱的不是你想象中的人吗?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是冰清玉洁、从一而终的?是你们口中老实、本分的女孩?我估计你都不知道这些对我来说都是贬义词。”
程舟说:“我从来都没有遮掩着自己的本性和你相处,如果你现在觉得我陌生,那说明你从来就不了解我,你也根本没法了解我。”
“舟舟,你别这样舟舟。”邢者急喘着,试图去拉她的手,“我不提了,我不会再提了,我也不是有多想结婚,我只是不想和你分开……”
“是的,小朋友,你甚至都没想过结婚意味着什么,你就只知道结了婚就不会分开了,你知不知道还有个词儿叫离婚啊?”程舟叉着腰吐出一口气,“明知道我不会同意就可以稀里糊涂地问吗?就可以一而再而三地消耗我吗?然后趾高气昂地指责我不负责任?”
“我受够了,邢者,我受够了!”程舟叫着,“初高中时就总是被人当成地下情人,我以为成年后会好,但是到了大学我交的那些男朋友还是害怕旁人说三道四,现在为了防止田野作为老师名声不好我永远都不能约她在鹅镇吃饭逛街,就连她喝醉送她回家都要半路先下车,我就这么见不得光吗?”
她“啪”地把两手拍在吧台上:“你是怎么和你的家人介绍我的?是不是拼命地说我是好人家的姑娘、是好女孩?不好意思这对我来说不是殊荣,只会让我觉得恶心。事实是我本来就是你的家人们最厌恶、最瞧不起的那种女人,你到底对我有什么误解呢?”
她的声音自邢者头顶上传来,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大口呼吸的样子。
他看起来好弱小,眼泪也流了下来,说实话程舟心里闪过一丝怜悯,但她不会因为怜悯而继续一段感情。
“我从来不属于鹅镇,也不属于你。”
程舟放缓了语气,慢慢将手从吧台上抬起:“我们分手吧。”
第58章 游魂
另一边的田野星夜赶赴丹枫小区, 在楼下劝说片刻后,仲岩终于从单元门那里出来,带着点小跑地扑进田野怀里大哭。
放在半年前, 田野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成为这种画面中被依靠的那个。
“没事儿哦,真的没事。”田野轻拍着她的后背,感觉到孩子有想要止住哭泣的趋势, 便安抚道, “没事儿你哭吧,哭舒服了再聊别的。”
于是仲岩便放弃了对泪水的控制, 任由眼泪大颗大颗地涌出。
*
人在真的想死的时候, 眼泪好像确实是可以一直流的。
田野合理怀疑仲岩最终停下, 是因为哭得眼睛疼。
“你知道吗老师?电视里说的是真的,伤口就算愈合了很多年,也还是会疼的。”小区的长椅上,仲岩撸起校服袖子,露出手腕上可怕的疤痕,“我也觉得很神奇, 明明都好了啊,但是旁人不小心碰到时我还是会痛得惊叫,包括我自己按压时也会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