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补了一句:“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明知道你妈对我挺满意的,所以我觉得这无伤大雅,能听妈妈的话受到的伤害也会少一点。如果换成我是被你妈妈嫌弃的那个人,估计我也就没这么坦然了。”
田野就奇了怪了:“你能不能实话告诉我你为什么28岁了还没对象,我承认你打破了我对相亲市场男性的一些刻板印象,我现在已经在想你有没有什么隐藏的大缺点了。”
话到这里,对方又忍不住重新笑起来:“你说话一直这么实在的吗?嗯……其实这个问题的答案挺简单的——因为我并不是从出生起就是个公务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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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毕业后在虹都大厂996了三年,然后被裁了。怎么说呢……那三年工作把我干出了心理阴影,试图转换赛道没有成功,简历也有了空窗期。眼瞅着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适的工作,但房租又得交,我一看好在手上有辆车,我就开始当祥子。”
田野差点没反应过来:“……网约车吗?”
“对。”笑笑坦然道,“我本来也是信心满满想闯一闯,觉得自己平台高,吃点苦以后能有好未来,后来发现都是假的。这个社会拼的根本不是谁能吃苦,管你怎么拼命,人家说裁就裁。我就想着我不上班开网约车行不行,结果平台压榨也吃不消,那些优惠单优惠的钱是真从司机头上扣。那你说这单我接还是不接呢?不接吧,房租交不上,接了吧,我心里憋屈。”
“女朋友的话,我大学的时候谈过一个,后来因为上班太忙没空陪她,慢慢就只能断了。后来开网约车的时候又遇见一个,但有天我说我实在累了,想回家乡去了。咱鹅镇这地方你也知道,它没什么企业啊什么的,回家就是得进体制。她陪着我考了一回,我考上了,她没考上。我说没事儿大不了日子过紧巴点,你接着考,考上考不上日子都能过,但其实我说这话时心里就明白,人家也是正儿八经大学生啊,凭什么来咱鹅镇考试、做家庭主妇呢?所以就,又分开了。”
田野听得恍如隔世:“哦……那你经历其实……还挺丰富的。”
这似乎也就解释了笑笑身上那种莫名的淡薄感:“是吧,所以有时候想想挺好笑的。我在外面过得跟条狗一样,回来考了个公务员,就摇身一变成了所谓的‘优质对象’。你说我这样的不该没有女朋友,其实我看你更不该没有男朋友——你是个研究生,还是个老师,父母都是国企员工,放在以前我想都不敢想你这样的女生会跟我相亲。你说感觉我对你过于热情了,那可能是有吧,毕竟你这个条件的对象对我来说太难得了。”
“那我有个问题哦。”田野皱起眉头,“如果你看上的是我的条件的话,那我要是哪天干不下去辞职了怎么办?”
“好犀利的问题。”笑笑应道,“我觉得这要分情况。我能理解那种实在干不下去了的感受,所以如果是婚后,或者说感情稳定之后,你觉得工作做得痛苦,坚持不下去了,那我肯定会支持你辞职的,两个人共同生活不就是图这点抗风险能力吗?但是如果我们还是单纯的相亲状态,感情还没有很稳定……那我问句可能有点冒昧的话——如果我不是个公务员,你会同意和我相亲吗?”
果然能通过公务员面试的,是真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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蒜爆鱼滋味确实不错,原本说着不饿的田野竟不知不觉吃了半条,并琢磨着有空要单独再来吃一回。
她也进行坦白:“我的事,就像你听说过的那样,一个从小听话的考试机器,我考得好我妈开心,我妈开心我就开心。大学的时候开始意识到我就是个壳子,一个空壳,里面装满了不属于我的东西。我没法把那些不属于我的东西清出去,因为我不知道该用什么去填塞它,由此引发了这么活着好像和死去没什么区别的想法。”
“那时候的第一反应还是去向妈妈倾诉,被骂我就是太闲了。后来我才发现,其实我现在的样子就是妈妈要的成品,她的努力就是为了把我变成一个空壳,里面装满她认为好的东西。那么问题来了,我为什么会这么听话,为什么会任由这些东西塞进自己的躯壳里呢?因为我妈她真的是个‘正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