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煜慢半拍地看向自己的胳膊,“没。”
“那就好,”舒黎走过去,伸手,“我帮你解开。”
这回不是江煜闻舒黎身上的香味了,舒黎闻到江煜身上传来淡淡的舒肤佳香皂的味道。
她一圈一圈解开塑料膜。
嘶嘶的声响在两人之间蔓延开。
没等江煜开口,舒黎先说:“天不早了,我……我要回去了。”
江煜顿了顿,“我送你到楼下。”
“不用。”
江煜坚持:“楼道太黑了,我送你到车前。”
舒黎只能点头,她确实不太敢一个人走这样黑漆漆的老旧楼道,她嘱咐江煜吃消炎药、多喝水、多睡觉,明天请假不要去上班了,江煜一一同意。下楼的时候,舒黎走在前面,江煜在她后面用手机手电筒照着下方的台阶。
二楼转角,江煜正要转弯,舒黎忽然伸手握住他的手机,手指遮住电筒的光芒。
像白昼入夜,周遭再次变得黯淡。
江煜勉强看见舒黎的身形,看不清她的表情。很快,他听到舒黎问:“江煜,你今年真的要回去相亲吗?”
两个人产生的大概是同一类复杂情绪,但意义不同,江煜更无奈些。
他能怎么办呢?
他怎么有勇气否认?一个山边小镇的司机,没学历没本事全部家当加起来就只有父母留下的老房子,连外貌也拿不出手。他能感觉到舒黎的同情和怜悯,舒黎和很多人一样,感慨他十三岁之后的凄苦生活,不一样的是,舒黎主动走进他的生活圈,给他指了一条路。
他现在白天在劳务公司上班,晚上在编程培训营里学编程,他进步明显,因为想学。
他期待着有一天他能换一份有含金量的工作,如果——他是说如果——哪天舒黎的朋友问起来,他能不卑不亢地说出自己的工作。
不能丢黎黎的脸。
这个傻姑娘会替他委屈,会掉眼泪。
相亲不过是托辞,根本没人给他介绍,他也不想相什么亲,他长这么大就喜欢过舒黎一个人。
“你说啊,你到底会不会去相亲?”舒黎等不及了,再次逼问。
“会。”江煜回答。
楼梯道里陷入死寂般的安静。
江煜又一次,亲手掐断感情的萌芽。
他知道那不是萌芽,只不过是舒黎善心发作,一时冲动。他对亲密关系和感情的悲观程度难以想象,他根本不适合舒黎。
“所以你的人生规划一直是回老家娶妻生子?”
舒黎简直要发飙,她想质问:那你为什么要来招惹我?为什么对我百依百顺?
可是问江煜又能问出什么名堂呢?他就是一个锯嘴葫芦。
舒黎推开他,气鼓鼓地离开了。
江煜跟在后面,送她到楼下,舒黎一次也没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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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江煜去派出所做了笔录,袭击叶湘湘的暴露狂被关在看守所,等待刑事处罚。
邹博伦听闻消息,连忙赶到叶湘湘家,心疼之余,旁敲侧击地问:他对你做了什么?
叶湘湘气极,一巴掌甩过去,让他滚。
她对舒黎说:我怎么会看走眼呢?我以为邹博伦算是男人里的优质品种,他英俊、聪明、书香世家,然而实际上他虚伪自私,还很猥琐!我之前竟然想和他订婚,太可怕了。
叶湘湘说着说着,发现舒黎完全没回应,转头看去,发现舒黎躺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怔怔地发呆。
这可不常见,叶湘湘立即凑过去,在她耳边问:“黎黎,你怎么了?”
舒黎吓了一跳。
“你今天一整天都不在状态。”
舒黎缩在毯子里,闷声不说话。
叶湘湘自顾自地说:“我真的看走眼了,我现在对江煜肃然起敬,我为我之前狭隘见解感到羞愧,真的不能用一个人的出身去评判他,现在这个社会,不是谁都敢见义勇为的。”
舒黎突然抬头,对叶湘湘说:“你也觉得他挺好的,是吧。”
叶湘湘说:“你说的‘挺好’,和我说的是同一个意思吗?黎黎,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一语道破。
舒黎愣怔地坐着,半天没回过神。
“我早发现不对劲了,你从来没对一个男人这样上心过,自从他来栎川之后,你三天两头找他,你竟然能做到这样主动,真让我吃惊,以前我们约你都约不出来,你呀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