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没有关注这个, 只认真自如地帮她分析。
似是在告诉她, 看着前方就好,不必担忧过去。
温希放松下来, 头次觉得,有个带着你往前走的人, 是一种很奇妙的蜕变。
“是这样,”她拿过笔记本和水笔,不由自主地瞅了眼程迟手里,那本空白的必修三,“老师说总共有三轮复习。”
“行,”程迟挑出那本必修三,摊开在桌面上,讲之前,“不管哪科,多看看课本总没错的,我先带着你把数学必修三的知识点串一遍。”
必修三是她高二这学期落下的,温希心里蓦地空了一瞬。从必修一到必修三,数学课本上写的东西都那样,没多少。
可程迟挑出来的,刚好是她落下功课这半年的那本。
“好,”温希目光落在程迟修长好看的手上,再转向笔尖指着的那个定理。他可能,只是刚好想从这本讲起吧。
他怎么可能知道,她这半年的荒废呢。
温希本以为听起来会很吃力,却没想到程迟将知识点循序渐进地串成了知识体系,融会贯通讲给她。
她不自觉投入进去,听了一个下午,直到晚霞半褪,黄昏穿过窗台,映在少年精致如画的脸上。
他低垂着眼睑,眉眼冷淡温和,专注的嗓音清晰:“听懂了吗?”
温希推深的视线快速回神,心虚地从程迟侧脸上挪开,拼命抑制越来越烧的耳尖:“听,听懂了。”
“跑神了?”程迟放下笔,活动几下手腕,瞥了眼满满当当的几张草稿纸,温声道,“也是,学一下午了,休息休息吧。”
话音刚落,就见温希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哈欠,眼角都困出泪了。
程迟顿住要起身的动作,思索半晌,向后靠在椅背上,指骨轻敲了下温希的额头。
“困迷糊了?睡了那么久还容易犯困。”
温希听着清冽的嗓音,脑子清醒起来,尤其是,在感觉到脑门上的动静之后。她怔怔看向姿态倦懒的程迟:“要不,你跟我一块儿晨跑吧?锻炼锻炼。”
“晨跑?”温希想到自己极不规律的作息,在程迟的目光下,沉默几秒,下定决心似的点了点头,“好呀!那几点起来?我定个闹钟。”
程迟指腹划过食指的骨节,余光无意间注意到什么,心不在焉道:“冬天早上冷,七点吧。”
他紧接着抬了抬胳膊,指了下斜对面的玻璃瓶,饶有兴致道:“这瓶糖还剩这么多?我怎么觉着,一颗没少呢?再放就要过期了。”
“还是,你不喜欢吃糖?”
温希心惊肉跳地回头看去,完了,这个忘记藏起来了!!!
“没有!不是的!”温希急忙否认,浑身一个激灵,慌乱找补道,“那个,糖没少是因为,因为......”
程迟轻抬锋眉,不紧不慢地倚在桌沿,盯着温希看,唇角戏谑道:“因为什么?”
温希脸涨得通红。
你别催啊!
她揪着衣袖的手一顿,直截了当地抬起目光,无畏坦然:“因为我又买了一瓶,你送的那瓶其实我早就吃完了,啊对,今天给你的那颗就是最后一颗来着。”
说完还自顾自地点了点头。
程迟恍然大悟地长“哦”了声,没去看生产日期求证。
温希一颗心跟坐过山车似的,不上不下,无声羞涩。
你哦什么哦啊!!!
接下来的几天,每天早上程迟都准时在院子里等着温希,热过身后就绕着镇子慢跑。
渐渐的,温希又恢复了从前的作息,早上醒来可以不再依靠闹钟,一觉睡到自然醒。
几个人跑完步,吃过饭,一起坐车去市区玩,或者一起在镇上散步,每天都充实又简单。
不知不觉,距离程迟他们回北城就剩最后一天了。
这天,温希早早起来,从衣柜里拿出一个箱子,箱子里放了个不算陌生的袋子,长久没见过光,已经落灰了。
里面是个又精心包装了一层,防止落灰的灰色围巾。
拆开这里三层外三层的保护,温希抖了抖围巾,黑眼圈早就没有踪迹了,水润的眸子里暖色温柔。
趁着程迟出门见朋友的空隙,她把围巾洗干净,晾晒在阳光明朗的阳台上。
......
“呦!程小迟!这儿!”一道清澈敦厚的嗓音穿过车站人流,破空传入程迟耳中。
程迟站在出站口附近,目光循着这大嗓门看去,只见不远处一男子站在一辆白车旁,开心挥舞着胳膊。
男子有一双大大的圆眼睛,个子不高,略胖的身子轻快灵活,剃了个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