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烬声音带着笑,拖长的尾音有专属于夜晚的舒适和懒散。
齐悦出乎意料地没有抗拒他的接触,脸侧被他捏过的地方略微发烫。
她顿了好一会儿,才忽然问他:“想做什么,就能去做么?”
江烬闻声脚步一顿。
齐悦也跟着停下来,回眸看他。
“怎么了?”
星缘街的出口是中心大街,街上仍车水马龙,只是头顶却不再有密密麻麻的碎星闪烁。
明暗过渡的分界线边缘,江烬一半身体被身旁的店铺招牌照亮,一半面向街面上的昏暗。
齐悦看见他浅色的眼瞳里好像装着刚才路过的所有星光。
她一怔。
“你想做什么。”江烬问。
齐悦眸光闪了闪,然后一点点暗下去,“我不知道。”
她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虽然偶尔会觉得正在做的事情让她疲倦,可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从小到大除了学习和做题,她似乎没有别的长处和优点了。
这么一想,她突然有点沮丧。
江烬这时走过来,陪她一块站在没有街灯的人行道上。
齐悦茫然地对着他苦笑了一下,“我是不是有点没用?”
人怎么会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呢?
这太可笑了。
江烬敛去了所有表情,看她的眼神也突然变得很深,“你很在意这件事?”
她不想让他看到她眼里莫名其妙的泛红,垂眸深呼吸了两下。
努力平复好自己的情绪,齐悦才抬头假装若无其事地说,“没有,没事了。我们走吧。”
后来回家的路上,两人都没再说话。
不过一刻钟的路程,齐悦感觉他们走了很久很久。
感知里的时间被无限拉长,但这竟并不让人觉得反感。
因为这是齐悦头一次明确的知道,这一刻钟是完全是属于她自己的时间。
这种微妙的平衡感到她进门的前一秒还始终保持着。
然而下一秒,高丽梅的脸打开大门出现在眼前,齐悦猛然惊醒——她回家了。
“怎么回来这么晚?集训要这么长时间?”已经十一点半了,高丽梅对齐悦的耐心所剩无几。
她一把将齐悦扯进门来,动作粗暴地拽下她身上的书包,一边催促她换鞋的动作快一点,一边检查她身上有没有其他可疑的痕迹。
四中哪里都好,就是这个地理位置让人担心。
周围好学校不多,职高倒是不少。
听说很多职高里不学好的混混爱到四中附近来晃荡,碰到好学生还要敲诈勒索。
她一般不让齐悦身上带太多钱,就是怕她遇到这种事情。
还好检查了一下,齐悦衣衫整齐,包里的钱也没少,不像是碰到了坏事的样子。
但高丽梅敏锐地从她衣服上嗅到了一点油烟气。
她皱眉:“你在外面吃饭了?”
齐悦眼神一僵,但很快她就垂眸避开了她的视线,“嗯,加练时间太长了,老师给我们点了外卖。”
她不擅长说谎,更不擅长在高丽梅面前说谎。
但好在高丽梅闻言并没有怀疑她这个说法,脸色反而有些缓和。
“四中的老师人还挺好的。”
“嗯,是挺好的。”
齐悦含混地回答了一句,走向客厅。
“对了,我听说你们这次领队的老师竞赛经验很丰富,看人也很准,他今天有没有跟你说什么?你被选进国家队的希望有多少?”
高丽梅锁好了大门,转身见齐悦在餐厅外发呆。
餐桌上精心准备的夜宵全都已经凉了。
高丽梅走过去,“小悦?”
齐悦愣了愣神,看着她说:“妈,我有点累了。”
高丽梅见她脸色确实不好,也没再多问什么,“那你赶紧去洗一洗就睡觉吧。作业都做完了吧?”
“嗯。”齐悦点点头,“那我先回屋换衣服了。”
“去吧。”
回到房间。
齐悦反锁上房门,后背紧靠着门板,身体无力地一点点滑落到地面。
她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高丽梅平时一个人要上班又要照顾她的起居,生活过的有多不容易,只有她们母女俩知道。
虽然有时高丽梅对她期望高得让她感到窒息,但没有哪个父母是不希望自己孩子成才的。
齐悦突然间对自己今晚的表现感到无比愧疚。
她不应该逃课的,更不应该跟江烬他们去吃饭。
她还没有完成高丽梅的梦想,她怎么配有自己个人的时间呢。
她一度想坦白今晚的一切,可一听到高丽梅问她关于竞赛的事情,她潜意识里又很邪恶地认为瞒着她才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