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点头,心不在焉看向厨房里的周怀生。
是的,她对他确实还不算坦诚。
可要怎么说呢,说她心中经年不散的阴霾,说她无法轻易对旁人敞开的心扉,她总以为,这世上没有人能让她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坦然,自然也不会卸下装饰多年的盔甲。
尽管,她也觉得这样对他很不公平。但现在,她确实没法做到。
安江穿戴整齐叫上周亭岸出去散步了,温姝宜推开门进了厨房,他只剩下最后的收尾工作,碗筷洗好沥干放进橱柜,拿起抹布擦干净水池边沿。
周怀生完全没听到,回身时看她站在门口还有点惊讶。
“不是说好在外面等我吗,怎么进来了?”
温姝宜走到他跟前,拿了纸巾给他擦手,如实回答。
“我想看看有什么能帮你的。”
她还在想方才奶奶的话,很认真的帮他擦手,低垂着眼,他怎么看都觉得她不太对。
“不开心?”
他收好纸巾,定神瞧着她。
“是不是想回去了?”
周怀生竭尽所能去辨认她此刻露在外面的情绪,试图从她的神态中找到些蛛丝马迹,他渐渐弯下腰,双手轻轻托起她的脸。
他的目光实在清澈,温姝宜默声同他对视,好一会儿才回答了他的问题。
“没有。”
“我在想,怎么样才是对一个人好。”她声音放低,自己也有点没底气了,“我觉得我现在对你好像并不好。”
彼此坦诚第一步是要真实的表达自己,她本来没想说最后一句话,但想到方才奶奶的话还是说了。
他听完后却笑了。
“你觉得你自己对我不好?”
温姝宜照实点头,周怀生觉得现在有点像以前的她了,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用因为旁的原因有所顾忌,这话突如其来的,他听了却很高兴。
看着她还是一脸严肃,他心情愈发明朗,伸手轻轻揽过她的肩,带着她走出厨房。
他的声音在她头顶上方传过来。
清冽,温柔。
“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姝宜。”
对一个人好或不好的评判标准不在自己,而在对方。一开始他就对她说过的,他们两个之间,他愿意做低头照顾她的那个,只希望她能发自内心做回自己,不为了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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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周怀生带她去逛了逛村里,第一次来,温姝宜看哪都很新鲜,虽然在北县长大,但她一直很少踏进下面的乡镇,记忆力对村庄的记忆不过是高山和果树,还有一望无际的麦田。
但冬日里,群山荒芜田地空荡,所到之处都是停滞的。连人也是,仿佛都被寒冷冻住不出门了。
“这村子并不小,房子也很多,怎么都不见人出来?”
温姝宜也是好奇,每经过一家就能看到大门紧闭,她以为爷爷奶奶是爱热闹的人,如今觉得这村子不止清净甚至还冷清得很。
“都出去工作了,听爷爷说在村子西边有一个农产品工厂,估计这会儿都去忙了吧。”周怀生说。
再往前走,果然看见西边一排灰色彩钢瓦的厂房,也不知道里面做了什么,竟然升起炊烟,远远看过去在周遭荒山中格外显眼,她想起小时候读过的课文。
唯一不同的大概是,如今天边并没有暮色。
外面温度实在低,他俩待了没一会儿就回去了。
温姝宜一到冬天就手脚冰凉,在户外待不了太长时间,虽然穿的很厚但还是从脚下浸出寒意,进屋后没多久就觉得小腹坠痛,算算日子快到生理期,拿了东西到卫生间一探究竟,结果还真是。
她最怵的就是每个月的这几天,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尤其是近几年,每次都疼得出冷汗,只有吃止痛药才能勉强缓解。她默不作声一直坚持到晚饭,最后还是被安江一眼看出不舒服来了。
一碗粥喝了一半,安江让周怀生扶她进屋休息。
温姝宜疼得迷迷糊糊,弓着身子蜷成一团。她偶尔睁眼看到他一脸担忧和着急,伸出手去晃晃他的手臂。
“我没事。”
他蹙眉,心疼的厉害,又觉得是自己带她出去没考虑到她,十分懊恼。
“我不该带你出门的。”
话音刚落,奶奶煮了滚烫的姜茶端了进来,又嘱咐他务必让她都喝掉,温姝宜稍稍直起身,靠在床边就要去拿。
周怀生先一步接过碗,像上一次照顾她生病那样喂她。
窗外天已近墨色,村子里没了市中心的万家灯火,只有静谧的夜晚。周遭万籁俱寂,温姝宜抬起头看向外面,却难得的见到了许久没见到的星星。
她无端想起,记忆深处搁置多年不敢回想的一个数九寒天。
第23章 世界模糊,只有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