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事情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并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楚的,还是当面交流比较妥当。他再读一遍信,苏明明并没有在邮件里留下电话号码,那说明她真的不想和他们两个有什么瓜葛。
章弦辉想了又想,想起当时在温州交警支队为租车一事签过许多文件,
其中一份上留有他们两人的联系方法。他回家后从那些文件里找出那份认责书,上面确实有苏明明的电话。
章弦辉看看时间,晚上八点半,苏明明应该还没有休息,他不至于打扰她的睡眠。他拨通了号码,那边电话接通,响了几声,有人点开接听,轻轻喂了一声,再问是谁。
章弦辉这个时候心脏忽然猛地一跳,跳得他一时间倒抽了一口气,停了一下,才把心脏安放回原处。他清了清嗓子,说:“我是章弦辉,请问是苏明明女士吗?”
那边苏明明哦了一声,说章先生你好。你从何处得来我的电话号码?章弦辉说租车公司的认责书。苏明明哦了一声,说:“对,我想起来了,是有那么一回事,你真细心,是我忘了在邮件上留下联系方式了。这么说,你看到我给你的邮件了?”
章弦辉说:“是,看到了,不好意思,刚看到。春节我回家去了,一直没打开邮箱,开工后整理邮件,才看到。对不起。”
苏明明说:“是我冒昧了,但我怕耽误乐采颖女士的工作,只得想了这个办法。但我想……”章弦辉说:“你讲。”
苏明明说:“若不是我把严聪的手机拿去修好又充了电,我未必会看到乐采颖女士发的消息。因此我认为,有可能事实未必如乐采颖女士所讲,电脑里有多少工作资料,非要不可。有可能是乐采颖女士想通过这个号码,排遣一下心情,如果我回复这条消息,那么一来一回,会让乐采颖女士误会严聪还在,而我不想让她再陷入那样的情绪里,因此不准备用严聪的手机回复她的消息。我用邮件和你联系,是想由你去告诉乐采颖女士,如果确实有工作需要,我会协助,仅此而已。”
章弦辉沉默良久,苏明明也不催促。过了一会儿,章弦辉说:“我给你打电话,就是想说,邮件来回太麻烦太琐碎,也不方便沟通。我们……能不能当面讲?你选个地方,我们见面吧。”
过了一会儿,苏明明说那就明天下午四点,在栖霞岭的perch perk咖啡馆见面吧。章弦辉说好,又说,能请你把笔记本带上吗?我带上U盘。苏明明回答了一个嗯,说,明天见。
次日下午三点半钟,章弦辉收拾了一下办公桌,拿上U盘,告诉同事说去图书馆查点资料。交待完后离开公司,坐出租车到了perch perk咖啡馆。
章弦辉推开咖啡馆门,环顾一下店内,没找到苏明明。这时手机有短信进来,他打开看,是苏明明的号码,只有两个字:楼上。他抬头观察一下,楼梯在店堂最深处,整个大堂都看不到二楼,苏明明能看见他,只能从一个角度。他退后几步,走出店,站在门口向上望,果然看见二楼玻璃墙里靠角边坐着一个女子,低垂着脸,长黑过肩,发下露出一角下巴。虽然只见过几面,他也认得出那是苏明明。
他再次踏进店内,跟柜台店员要了饮品和点心,付了账,说请送到楼上靠窗最右边那张桌子。店员把账单小票给他,说请稍候。
章弦辉拾级上楼。苏明明像是感觉到了他,抬头看向楼梯这边。章弦辉瞬间觉得有光照进他的眼睛。在这个阴沉沉像要下雪的星期三下午,将近黄昏之时,苏明明的脸是整面灰暗背景色里唯一的光亮。
他径直走过去,站在她面前,弯腰把她的脸看清楚。她跟几次一样,素白着脸,没有上妆,他看得见她眼睑下一个小小的印痕,像是一滴未干的眼泪。他低声问:“最近过得好吗?”
苏明明抬头看他,似觉得他靠得太近,头向后仰了仰。章弦辉觉察到了,稍稍站直了些。苏明明低声道:“请坐。”
章弦辉在她对面坐下,看了眼桌子,只有一杯店家待客的柠檬水,便问:“没点饮品?我要了两杯咖啡,一杯美式,一杯焦糖玛奇朵,你要哪种?我哪种都行。”
苏明明忍不住浅笑了一下。章弦辉也笑了,“我擅自主张了。”苏明明说:“来得很快呀。”章弦辉说:“我公司离这里不远。你怎么会选这里?你来多久了?还是在这边办事?”
这时店员上来,送上咖啡和点心。章弦辉把玛奇朵推过去,“你喜欢喝什么?天气冷,你要不喝杯甜的暖暖?”苏明明点点头,两只手捧住胖胖的咖啡杯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