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弦辉愣了半天,说不出话。下午4点半,正是他给采颖发消息的时间,那时是球赛中场休息,他不会记错。原来当时她已经回国了,只是没有回家,也没有告诉他。
电话那边的韩东海警士长连叫了几声章弦辉先生,章弦辉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清了清嗓子,问:“听你的意思,是车上还有别的乘客?”韩东海警士长答是。章弦辉问是严聪先生吗?韩东海警士长回说是,又问你怎么知道?章弦辉答:“他们是一个单位的同事,一起去日本出差。既然在一辆车上,我想会不会是他。”
韩东海警士长嗯一声。章弦辉又问:“那严聪呢?还好吗?”韩东海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说我只负责通知你,你妻子的现状。那就这样,你先去市五医院,完了就来分局。
章弦辉等那边先收了线,才挂了电话。呆了半天,自言自语说,大概是因为下雨,改飞温州了。又说,幸好没去机场接她,不然去了也是白跑一趟。
章弦辉看着窗外,九月,一场大雨过后,天气凉爽了不少,暑气消退,有些秋天的感觉了。
章弦辉向公司告了假,开了四个小时的车,赶到温州市五医院,在护士台问清乐采颖患者的情况,一名护士查看电脑纪录,告诉他乐采颖患者现在还在加护病房观察,如果没问题,明天会转到普通病房,让他先去办入院手续,交费。
办完各种手续,章弦辉开车到第三交通支队,问哪一位是韩东海警士长,有人指给了他。他走到一个剃着寸头的警察桌前,说是韩东海警士长吗?我是章弦辉,乐采颖的丈夫。
韩东海警士长桌旁坐着一位女士,听见他的自我介绍,抬头看了他一眼。章弦辉并未在意,接着问韩东海,具体情况是怎样?
韩东海请他坐下,简短地讲了下过程。说乐采颖女士和严聪先生同乘一辆车,行驶在2号公路上时和一辆渣土车迎面相撞,严聪先生开的大众途观车为了让道,飞出了道路。弹出的安全气囊救了乐采颖,但身体还是被车内碎片扎伤,胸腔也被安全气囊压迫,断了两根肋骨,幸好及时送去医院,生命没有大碍。说完把桌上一只塑料篮筐推到他面前,说:“这里面是严聪先生和你妻子乐采颖的个人物品,这位是严聪先生的妻子,你们清点一下。”
章弦辉这才仔细看了看旁边坐着的女士。严聪的妻子是一位非常年轻的女性,看上去像大学刚毕业,有着极其秀丽的面容。他第一眼看只是觉得这位女士很年轻,再看是觉得她长得很美丽。
严聪妻子本来面无表情,低垂着眼睛一件件捡拾篮筐里的东西,察觉到他注视的目光,抬头看了章弦辉一眼。章弦辉猝不及防和那双眼睛对视,一下子闪了开去。心想,原来严聪的妻子是这样一个女人。
章弦辉自问是个普通男人,妻子乐采颖在他眼里是个美丽的女人。严聪他不认识,但看过他们出版社的年会合照,是个有文艺气质的男人,年龄比他和采颖要年长三四岁,照片里穿着年会晚装的正式黑西装,更显得成熟优雅,风度翩翩,他当时看了心里免不了有一些嫉妒。但眼前这位年轻女士,神情虽然冷漠,眼神有些哀切,却真的美丽过人。他没想到严聪的妻子是这样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他为采颖感到悲哀。
他朝严聪妻子微微弯了下腰,算是打招呼。严聪妻子用手挡在胸口,也倾了倾身,开口道:“我是严聪的妻子苏明明,听说是我丈夫开的车。非常抱歉给你和你妻子带来这么大的伤害,是我丈夫的过错,实在对不起。”
苏明明的声线压得很低,章弦辉要弯腰侧耳才能听清她的话。他虽然对严聪十分恼恨,但他妻子跟他一样,也是受害者,他不忍朝这样一位女性发火。出于礼貌,他弯了弯腰,算是回礼。转头问韩东海:“严聪先生呢?也在市立医院?伤势如何?”
韩东海看了一眼苏明明,没有回答。苏明明低下头,张了张嘴,深吸了口气,才低声道:“他死了。他被抛出车外,头落在路肩上,当场死亡。”
第2章 弦辉(2)
章弦辉愣了一下,看向韩东海。韩东海做了个无奈的表情,面露不忍之色。章弦辉想难怪韩东海警士长在电话里不肯讲,原来是这样。
章弦辉再次向苏明明说:“我很抱歉。”苏明明别转头说:“和你有什么关系,需要你说对不起?”章弦辉无言以对。
韩东海咳嗽一声,招呼章弦辉坐下,打开记事簿,按流程询问问题。
苏明明继续捡拾篮筐里严聪的东西。男装手表、男款婚戒、男式钱包、钱包里几张银行卡、护照、身份证、夹着印有严聪名字的名片夹、单位门禁卡、驾驶证……一个dupont的打火机,她看了一眼留下了,说我丈夫不抽烟。篮筐里还有一个包装完好的安全套,她面无表情地拾起来,随手扔进脚边的垃圾桶。两个玻璃面子碎裂的手机,看外观,都是苹果。其中一个手机边框有印花的手机壳,她拿起另一个,按下开机键,不出意外已经坏了。一个连着IS小白的数码相机,苏明明拿起来看了看,说镜头摔坏了。再打开机身的开关,看里面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