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天监内,松柏茂密,寒梅盛放。
瑶光由陈公公引着,走在九曲回廊内,往观星殿走去。
她是来送午膳的,先前去瞧了赵玲珑。已近午时,才至钦天监。
“神女,这会赵御史还在里头呢。”陈公公道,“您莫担心晚了。”
“……赵御史与大人商议何事?”瑶光有些疑惑道。
陈公公回头,意味深长一笑:“神女,大景将变天了。”
……
观星殿门口,陈公公径自在外通传道:“段大人,神女至。”
“进来。”
殿门被推开,瑶光领着晚衣走进去,她抬眼就瞧见赵铉立在殿内,垂首恭谨。
“芷儿。”他微微转头,很自然地唤道。
瑶光很不适应这声呼唤,她自嫁入尹家,就再未见过他。不知他如何能唤得这般熟悉。
“赵大人。”瑶光淡淡扫视过他。
赵铉却也未因她的生疏有半分不悦,,“前些日子芷儿受惊了,我与你弟弟都担心不已,当夜跟着段大人去救你。只是后来为父染了风寒,不能常伴大人身侧。”他长叹一声,“见到你平安无虞,为父就安心了。”
“多谢挂念。”瑶光说着朝段怀悯福身,“大人。”
段怀悯略微抬眉,对赵铉道:“退下。”
赵铉似还有话说,但听段怀悯这般吩咐,也不敢再多言,只作揖:“是。”
临走前还朝瑶光道:“芷儿,父亲先行去了。”
……
“您与他论何事?”
殿内空荡荡的,宛若暖春。此刻仅有瑶光与段怀悯两人。
女子立在书案前头,微微垂目。今日她青丝梳作流云髻,一根曲红色绸带垂坠脑后。臻首娥眉敷了薄粉,唇点丹色,珠光辉丽。
段怀悯从禅椅起身,“论些朝堂之事。”言罢,目光落在案上的食盒,“今日做了什么菜?”
“……”瑶光沉默地打开,将那釉面炖盅取出,“三七排骨汤。”
男子剑眉微蹙,有些探寻地望着她,“三七?”
“嗯,加了三七磨成的粉。”瑶光揭开盖,热气升腾,“我让陶御医写了药膳食谱,照着做的。”
“大人先趁热吃吧。”
言罢又默默地打开食盒第二层,将里头米饭与菜取出。
她面无表情,将筷子与碗置好。
段怀悯也不言,只凝着她。待她布好午膳,却忽然福身:“大人,慢用。”
说着转身就朝殿门走去,段怀悯两步追上,拦在她个跟前,“走什么?”
他虽清癯得厉害,可站在瑶光跟前,仍旧显得身形高大,将女子去路完全遮挡。
“大人有很多事不愿意让我知道。”瑶光仰面望着他,平缓道,“以前是,如今还是。”
段怀悯眸光微滞,旋即他的手将女子鬓边一缕碎发拢到耳后:“离离想知道什么?”
瑶光蹙眉别开脸,一时间脑海里浮现许多想问的事。
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他会杀了周祐樽吗?
他想称帝吗?
燕羽那边,他又打算如何应对?
她想到便觉得疲倦,已经不想再管。是啊,管那么多做什么?
还是寻着机会离开这里,离开段怀悯。
思及此处,瑶光的心中丝丝钝痛,她想,她或许动情。
可也没什么大不了,情爱不过是水月镜花。过阵子,大抵就好了。
“不需要了,大……”
这时,外头嘈杂声起。
陈公公尖细的声音格外刺耳:“段大人,陛下,陛下……”
紧接着,殿门被人粗鲁地踹开。寒风涌入大殿,数名银刀侍卫鱼贯而入。
周祐樽头顶冕旒,着玄色龙袍迈入殿内,他面色惨白如纸,脚步虚浮。
直指段怀悯,“杀奸佞。”
……
寒芒铮铮,凛然透着杀意。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瑶光几乎没来及细思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被段怀悯护在身后。
“国师大人,交出虎符,或许陛下能留您全尸。”卫潇跟在周祐樽身后踏入大殿,他蔑视着殿内男子,扬唇一笑,“钦天监已经被御林军包围,不过他们如今只听命于陛下。”
原来,段怀悯失踪那几日。卫潇四处散播其已亡故,不但不少大臣大臣听信,御林军亦是。
在卫潇的游说下,不少小统领愿意投诚于周祐樽。然未过几日,段怀悯平安归宫。
他们欲悔已来不及,段怀悯性情古怪多疑,绝不容二心。这几日他们与卫潇一般,惶惶不可终日。
卫潇欲除段怀悯,他们唯有追随。
皎白锦袍男子波澜不惊,气势迫人,他的目光扫视过提刀数人,最后又落在卫潇身上:“虎符在皇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