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忽然,远处似有嘈杂。瑶光听见院里有脚步声,“女施主,女施主!快跑,来了一群兵马,举着刀……说要杀光我们!”
什么?她赶紧开门,只见是那日救过她的小沙弥,他跑得气喘吁吁,双目通红。
“为什么?”
“好似说什么,要,要把聊关肃清。”他说着就指向北面,“女施主,您快和您的夫君从后面逃吧。”
“我们怎么可以……”瑶光的话卡在喉间,于情于理她确实不该逃,可是她和段怀悯留下来,也救不了他们。
思及至此,瑶光有一种坠入深渊的无力,她蹲下,颤抖着按住小沙弥的肩:“小师父,你既跑来,就和我们一起走吧。”
“不,师父和大家都在这里。我不能走的。”小沙弥的脸还很稚嫩,清澈的眼眸却无一丝畏惧,“你们不是寺中人,也不是聊关人,不该受此牵连,快走吧。”言罢,他就转身往回跑去。
瑶光甚至来不及拦住他,望着小沙弥消失在回廊转角。她的心似沉入无边的浩海,最后却只能哑着嗓音道:“大人,快走吧。”
她扶着门框站起来,转过身,却见段怀悯神色如常,唯眉宇隐见不耐。
瑶光见其这般,一股恼意在心中喷涌,不觉提高嗓音:“你适才没听见吗?还在这站着?”
这时,屋顶上传出声响,旋即窗户被人从外头打开,追风站在外头,“大人,要救吧?”
第104章 予空
荒僻的悯生寺内, 大雪未化尽,堆积在角落的雪已快凝成冰,山风袭来, 摧骨蚀心。
院落里跪着七八名僧侣, 还有数十名小沙弥、孩童。
一队着战甲的士兵将他们围住,为首者手持染血长剑,不久前在寺庙门口他已斩杀几名拦路的和尚。
贤王身死之事,于他来说犹如晴天霹雳。眼看着就要攻入帝都, 他们这些追随者早就等着贤王逼宫夺位。
谁成想功名富贵皆成空。虽然现今欲拥贤王之子为帝,可其几名心腹却因拥立于的人选闹得剑拔弩张。
贤王无嫡子,仅有几名庶子。这些庶子的生母皆大多是其心腹的族人,早前他们就因世子之位心生间隙。如今关要,又有谁会善罢甘休。
将领这几日愤懑不已, 今早恰好得闻国师段怀悯亦身故,不必再在各种村子里搜人。
这座庙因在山顶, 又荒无人烟, 原是今日要来搜的。可如今不必找人了, 故他想顺手将这庙里的和尚杀尽。
无他, 只为泄愤。
贤王嗜杀, 作为他的将领, 杀人这件事算不得恶事。
将领看着地上一名瑟瑟的小沙弥, 以剑抵其喉:“你们住持呢?”
素问这座庙里的主持在这一带颇有声望,道其慈悲为怀, 有普渡众生之心。
可笑,这乱世里还能有神佛?
如果可以, 他希望当着那和尚的面,屠杀其寺庙诸人。
小沙弥也不过十岁, 他吓得抖如糠筛,“我,我不知。许是下山去,不在庙里。”住持自然在庙里,他常年不下山去,可小沙弥又岂会说实话。
将领目露凶相,“嘴硬?那就先送你去见佛祖!”他抬起刀,欲砍下小沙弥的头颅。
寒芒毕见,杀气腾腾。
千钧一发之际,忽闻得一声:“我是本寺住持。”
不远处走来一半百和尚,着黄色袈裟衣不染尘。呼烈的风声,衣袂翻涌,略显沧桑的面容无悲无喜,无惧无怒。
他挡在小沙弥身侧,对那将领道:“本寺一切罪责由我一人承受,请您放过他们。”
将领眯着眼嗤笑道:“你这老儿,你算什么东西?一条命凭什么抵得过这么多条命?”他烦躁地抬起剑,“没有什么罪责要你承担,要错只怪你们生逢乱世,却仍古佛青灯,毫无自保之力。来,老和尚,你且看看这些人如何惨死,你却只能傻站着看他们死吧。”
如此沦丧人性之事,贤王甚爱之,故其手下亦沾染上这等恶事,甚至能从中体味乐趣。
小沙弥被将领单手提起来,他吓得双腿乱蹬,却无济于事。尖锐的长剑刺向他胸膛,小沙弥绝望地闭上眼睛。
可须臾过去,预想的剧痛并未到来。却嗅到一股血腥味,小沙弥哆嗦着睁眼,只见长剑被一只苍劲的手死死握住,新鲜的血液顺着剑身蜿蜒流下,漫过其余将凝的赤色,滴滴坠落在染霜的青石地面,腾起丝丝白气。
予空眸光锐利,“放了他。”
将领恼羞成怒,他狠狠将小沙弥朝一旁掼去,举剑就要朝予空劈去:“老和尚,想先死就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