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乌眸深邃,瞧不透。他忽而笑了:“无甚原因,想救而已。”
“……”
……
那日行至夜幕降临,雪仍旧纷纷扬扬,天地间银装素裹。
此地名为绵凉,与边域相近,亦是荒芜。甚至不及边域安稳,浩荡的大部分人马在旷野安营扎寨。
段怀悯则带着瑶光以及一队人马在客栈安置,客栈坐落于荒野间,孤影零零,内里厢房倒是窗明几净,甚至有几分雅致。
客栈甚至还有温泉,瑶光由喜儿陪着去泡澡。客栈并不大,沿着回廊走几步便到那处温泉。
皓雪乱舞,那池温溺散发着绵绵白雾,映着圆月清辉,颇有梦幻之感。
瑶光慢慢下了水,微烫灼热之感往肌肤里钻,起初她有些难耐,忍了一阵,便不再难熬,颇为畅快。
水珠顺着皓腕滑下,砸在水面震起涟漪。少女仰面,迎着今夜玄度,以布巾擦洗身子,飘絮落在水面顷刻便化去,不留一丝痕迹。
“大人不会来了吧?”瑶光朝喜儿问道。
“方才奴婢去上头问了,国师大人还在与魏统领他们商议要事。”
刚入客栈时,追风似刚得消息,神色凝重地与段怀悯耳语,段怀悯便命她自己先行沐浴。
瑶光尚不知又有何要事,但闻无须与他一块儿入浴,又不免庆幸。
温泉不得泡久,瑶光很快觉得有些透不得气,便匆匆上岸。冷风侵袭,喜儿赶紧给她擦净裹上衣裳,又披上厚实的披风。
回到厢房时,里头已燃着一盆红罗炭。
一日舟车劳顿,瑶光已然乏累,段怀悯似在别的厢房,她也不想再等,直接卧床睡下。
朦胧间,她似听见窗户响动,顷刻间,她便清醒。因住在连目镇的半年多时间,她孤身独居,总怕有贼人,风吹草动便会惊醒。
窗户外似有人爬入,一个接一个。大约三四人,蹑着步子。她还隐约听见几声极轻的蛮人语。
“神女?”
一个并不陌生的男声令瑶光浑身颤栗,她猛地张开眼睛,只见戴着半边罗刹面具的异族男子蹲在床边,阴森地看着她。
“你还跟着段怀悯?”他说着扬唇,“刚好,把你也杀了,报我这一眼之仇!”说到此处,他咬牙切齿。
却仍不敢高声语。
他身后一属下举刀就要砍向瑶光,却被乌籍拦下,他恶狠狠地盯着床上少女:“段怀悯现在在哪,和什么人在一起?”
床上少女浑身瑟瑟:“我知道的,你……你千万别杀我。”顿了顿,她指着左边,“在那边第一间房里,他与魏杭统领一行人在一块儿。”
异族男子面露狐疑,却又认为她的办法可行,可还是举刀抵在她的喉咙上,“那间屋人很多?”
“是。”少女点头,她竭力想说些什么拖延时间,可根本不知还能说什么。乌籍为什么……还活着?
乌籍冷眼看着少女,直接取其性命太过仁慈,待会杀了段怀悯再好好折磨她。
那晚他饮下那个韩老板的酒又吸食无垢天 ,如登极乐浩淼仙境,醉生梦死。可次日,却五内俱焚,欲要了他的命。
索所幸大月巫医擅长解毒,替他清出毒素保住一命。可解毒之药不够,他器重的将领们去了大半。
他尚未来得及伤心,那燕羽就带人攻至大月祭台!!令他痛失良兵数万!
那日行宫大乱,还失了火。他侥幸逃脱,再赶回王城时,竟已变天。他的诸位叔伯闻其身死的消息,早已按耐不住,又开始为摩笃王之位厮杀。
乌籍亲信折了大半,无人再惧他。甚至还有叔叔派出兵马要拿他性命。他唯有带着仅剩的人马,逃至大景。
他后来几经探查,才知那个韩公子就是大景国师段怀悯。他在大景皇宫住下两个月,竟从未见过此人。
当真是失策!
否则如何由着他正大光明地去行宫下毒呢?这段怀悯当真是一小人!竟用下毒那等下三滥的伎俩!
乌籍有仇必报,他谁也不愿放过。比起段怀悯。他更恨燕羽,恨不得生啖其肉,可是燕羽身在军营,且所向披靡无人能敌,他实在不敢贸然前去。
唯有一路追上仅带一队御林军的段怀悯。
乌籍越思越气,恨不得当场取下少女首级。寒刀相抵,低语道;“待会我会把你两只眼睛都挖出来的。”
少女浑身恶寒,她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只想着可还有一线生机。
屋内蜡烛燃得快尽了,走廊上传开一阵脚步声。瑶光知道是段怀悯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