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贞娘是嫡女出身,嫁了个清流出身的夫君,姜启文凭着自个儿,年纪轻轻也坐上了五品官位,这份本事不可小觑,小两口的喜气,自然有许多人想沾。
就连秦珮,身边也围着着好几个姑娘,她是个不起眼的庶女出身,然而嫁了个贡士丈夫,说不得明年就要当进士娘子的,也不可小觑。
再说,秦珮上讨婆婆欢心,下得长嫂关怀,又替婆家生了第一个孙辈,算是自个儿把日子过起来的,这份本事,谁不佩服。
秦淑被挤在边上,大感沮丧。
分明这是她同胞弟弟的婚宴,她才是尊贵的姑奶奶,怎么竟是那几个便宜姐妹受吹捧?如今这些小丫头,眼睛都瞎了么?
面前的人群,围着秦家另外三个姐妹热闹,有个姑娘说句俏皮话,引得众人咯咯而笑。
秦淑听着,依稀仿佛是,“我哪能不知高低,进府了都不来拜拜正主的山门,难道去拜那些野庙么”,这话仿佛是在讥讽秦淑名不正言不顺,简直把她起了个倒仰。
幸好煎熬的时候没多久,外头一连串的声音说花轿进门了,众人一下子无心闲话,都跟着杨氏去新房看热闹了。
秦家在金陵城置的这座宅子不算逼仄,杨氏便没动女儿们的屋舍,另从别处拣了好的给秦恒作新房。
她拣了两处给秦恒自个儿选,一是从前赛仙等人住的那院子,那地方虽然偏远些,地方却阔大,是好几个小厢房合围起来的;第二个就是秦贞娘和秦芬从前的院子前头,有个不大不小的厢房,恰处在垂花门边上,连着外院和内院。
秦恒不曾当场答复,只道回去想想,竟拿这事去问了吕真。@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吕真自然不愿住从前赛仙等人的地方,她感念秦恒尊重自己意思,不愿说实话叫他面上难堪,便把秦贞娘姐妹俩拿出来说事:“四姐和五妹都是有福之人,我愿沾一沾她们的福气,我想住得靠她们的屋子近些。”
于是乎,这日杨氏便带着女眷们到了那座略显逼仄的新房里。
秦家如今势大,秦恒自个儿又争气,女眷们哪会不识相地挑刺,这时还一连串地往外掉好话:
“这屋子连着内院和外院,不可小觑呀,秦夫人对儿媳妇,可还真看重!”
“可不是!秦夫人真真心胸宽广!”
说来说去,都是说杨氏好话,并无一个人关注新婚的小两口,尤其是吕真这新媳妇,竟没一个人多提一句。
秦芬不由得替吕真叹口气,杨氏的儿媳未必难当,可是秦家的儿媳,却是不好当的。
想一想范家五少奶奶,秦芬不禁替吕真悬心,这姑娘出身也并不算高,能应付得来秦家的这些交际应酬吗?
人群卷袭着热闹而来,秦恒走在当先头一个,一手紧紧攥成个拳头,另一手牢牢攥着那红绸布。
众人一见秦恒的模样,立刻哄笑起来:“文曲星今儿也怯场啦!”
秦恒再老成也是个年轻人,这时听了众人打趣,还想强作镇定,然而脸上却不争气地烫了起来。
平哥儿和安哥儿各穿一身喜气的枣红小袄,如同两只小猴儿,不住地在秦恒周围蹦来蹦去,听了众人玩笑,跳得更欢。
一望见杨氏,小哥儿俩立刻丢了哥哥,齐齐蹿了上来,一边一个扯住杨氏的胳膊:“娘,娘,我们和三哥一起接了三嫂到家啦!”
这副景象,比什么都叫夫人们眼馋。
论儿女数量,她们也未必比杨氏少,可是论教养子女的本事,谁也不如杨氏。
杨氏前头忍过那些姨娘通房,才有如今的景象,这时满脸带笑,微微用力箍住两个儿子:“别吵,今儿是三哥的大喜日子,你们乖些。”
喜嬷嬷是吕家寻来的,虽在坊间有些名声,却也不曾踏足过这样的高官家里,这时扶着吕真,倒先打起哆嗦来。
吕真不愿头一日就在婆家丢了场面,这时心里微微叹口气,破了新娘子不得随便开口的规矩,轻轻说一声:“许嫂子,别慌。”
秦恒就在吕真旁边,哪里能听不见这句,他虽不钟情于吕真,却也打定主意和这位娘子相敬如宾的,这时便将事情揽在身上:“这位大嫂,等会说话,还请慢着些,我可不曾经过这遭。”
这话说得既诙谐又糊涂,哪个新郎官成亲时,是经过这事的?
众人只当秦恒紧张,唯有杨氏是觉得这庶子是为了叫场面热闹,心里满意极了,指一指秦恒,对众人笑着道:“瞧瞧我家恒哥儿,难得也犯回懵。”
这么一打岔,喜嬷嬷才不那么慌乱了,想一想吕老爷给的那大红封,稳住底气,提高声音喊一句:“闹洞房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