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芬知道秦贞娘再不是个妒忌的性子,便大大方方地告诉了她。
秦贞娘果然不曾艳羡,上前仔细端详两眼那套头面,回头又认真地看一眼秦芬:“这蓝色的只你戴得出,我戴了没你好看,这套头面,确实只能配你。”
姐妹两个不曾赏玩多久,忽地腊梅又来了,手里又捧个盒子。
她尚未说话,秦贞娘就开口了:“我的天,五丫头可也太受宠爱了,娘又给你赏东西来了,这是把我这个亲女儿都给抛在脑后啦!”
这话是玩笑,屋里众人都展颜笑了,腊梅摇摇头:“四姑娘这可猜错了,这不是太太赏的,是进良公公送来的呢。”
秦贞娘“呀”一声:“皇上可也太看重咱们五丫头了!”
腊梅又摇摇头:“四姑娘又说错啦,这是进良公公自己给咱们五姑娘送的礼!”她见四姑娘佯怒瞪眼,连忙把话说了个干净:“进良公公说是一向与范大人亲厚的,今日特地上门,贺一贺这门好姻缘。”
屋里众人听了,顿时大惊小怪起来:“咱们五丫头真是出息了!”“五姑爷真有面子!”
秦芬笑着受了众人的贺,可是心里却是将信将疑。
进良虽然年轻,却是如今皇帝身边第一得用的太监,再怎么与范离亲近,也不至于亲自上门给自己送礼,大约还是公事。
她想问一问,然而又强自忍住了,进良上门还需扯个借口,这事定是隐秘大事,哪里是她能问的。
进良送的东西,自然不是凡品,秦芬上前掀了匣子盖,里头一棵玉石所制的石榴盆景立刻引得众人啧啧赞叹。
白玉为盆,黑玉为枝,青玉为叶,糖玉和红玉作花果,这东西不光贵重,还无比的精美。
众人又是一阵大惊小怪,就连见惯富贵的秦贞娘,也罕见地对着那盆景打量不住,还回头嘱咐蒲草:“你可得替你们姑娘收好了,这东西,只怕万金之数都不止。”
热闹片刻,早饭便送了来。
领头的婆子算得伶俐,笑嘻嘻地请了安,还多叙两句家常:“今儿天要落雪,两位姑娘中午可想吃个锅子?”
秦贞娘心绪大好,还对那婆子开句玩笑:“我们吃锅子,你们灶上不必起火炒菜了,还当真省事,妈妈这算盘打得倒灵光。”
婆子哈哈一笑:“这是老婆子想岔了,青姨娘那里得个锅子,老婆子想着锅子暖和,便想给姑娘们送来,既是姑娘们不爱吃,老婆子回去给姑娘们炖一锅参须雪鸡汤来。”
屋里哪个不是人精,听了婆子的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婆子说得许多,要紧的只一句。
青姨娘屋里,得了个锅子。
锅子虽然不金贵,可是却也得备上十来样菜式用来涮烫,算得上麻烦,因此不是府上的份例。就是姑娘少爷们要吃,也是得特地与厨房知会一声的。
青姨娘失宠已久,哪有那个脸面叫厨房给她送锅子。
秦贞娘的眉头不过是微微一蹙就松开了:“春柳,去问问怎么回事。”
春柳的资历算是内院这些丫头里最深的了,她出去问话,哪有问不出的,不多时就回来了。
秦芬与秦贞娘正互相赏鉴茶杯里的渍玫瑰,见春柳回来,轻轻使个眼色,秦贞娘坐直身子回头:“说吧。”
秦览大醉,进了内院无处可放,红菱便叫婆子们将他送到了青萍屋里。
这事并不复杂,可是里头的弯弯绕却多得很,红菱怎么能作这样的主,青萍又是怎么敢应承这事的?
秦芬于这事知道多些,见秦贞娘眉头紧锁,委婉提了几句,又说一句:“红菱命格与我犯冲,太太已把她打发出去了,四姐不必操心。”
秦贞娘到底是真正的本朝人士,想得却更多一些:“我不是操心红菱那丫头。”她想一想,将丫头们赶远一些,对秦芬压低声音:“娘如今再不是个佛爷性子,不会叫人给青姨娘那里送锅子的,我是担心……旁的。”
不过是一瞬,秦芬就明白了秦贞娘话里的意思。
杨氏不会叫人去给青萍送东西,她自己身份又不够,做主的只能是秦览。
秦览能替青萍要锅子,显然是对青萍还算满意,那么,以后是不是还会有更多的赏赐?
青萍还年轻,秦览也才四十,万一家里又多个孩子,许多事情可都不一样了。
秦芬自己虽不很在乎所谓的恩宠嫡庶,却替杨氏和秦贞娘操心,再有,就是替徐姨娘和安哥儿操心。
人心难测,徐姨娘和安哥儿是愿意安分守己的,却架不住旁人有旁的心思,平哥儿有个嫡出身份,自然没人敢算计,可是安哥儿却又怎么说?
那青萍如今敢和上房争男人,他日有了孩子,会不会挑唆孩子和安哥儿争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