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哥儿和安哥儿早已困倦得睁不开眼,杨氏没空理会儿女们的玩笑,把两个小儿子一手拎一个,正不住地后悔:“昭贵妃客气一句说家宴,我就把这两个小子带进宫来,早知道不带他们来了,这会坠得我手沉。”
秦恒已把秦览扶上了姜家的马车,听见这一句,又回头来牵两个弟弟:“母亲自放心回去吧,我领着两个弟弟家去好了。”
杨氏连忙摇头:“这怎么行!倒不是旁的,你还得管你父亲这个醉汉,哪里空得出手来管这两个小的?”
秦贞娘这一晚上对着秦恒都有些不痛快,这时却一丝也没了,这孩子不论在外头如何,到家里总是肯做事的。
再想想秦恒春闱前还肯耐心带着两个弟弟读书,又哪里是那等虚伪做作的人,秦贞娘这时又为自己一晚上的脸色后悔起来,见秦恒还要上来牵弟弟,连忙劝住:“得啦,到时候父亲醉得吐了,两个小的保管要吵翻天,我们带着且还安生些。”
秦恒便不再坚持,转身上了姜家马车。
秦芬落在杨氏和秦贞娘后头上车,磨磨蹭蹭地把衣裳理得好几下,却还是没瞧见范离的身影。
他说要来送她的,这时候却不见人影,是不是有事耽搁了?
秦贞娘见秦芬还不曾上车,便催促一声:“五丫头,快上来,你身子才好,可别再吹了冷风。”
“哎,我来了。”
秦芬再看一眼四周,仍是没有范离的身影,心里也不如何失望,只是起了些许担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是翱翔在天的雄鹰,自然不会随意因为小事失信,依着他如今的身份,除了皇帝只怕也没几个人能把他叫走,却不知究竟是什么事情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第163章
范离望一望天边的半轮月亮, 将狐裘轻轻拢一拢。
他如今身子也并没败坏到如何的地步,可是这狐裘是皇帝赏的,他哪怕不冷,也得时时穿着。
有贵牵了马来, 范离踩着马镫将要上马, 忽地有人扣住缰绳,回头一瞧, 竟是进良。
“我今日有事, 若是找我喝酒, 改天吧。”
“范大人,不是喝酒, 是有要事。”进良看一眼范离,脸上的神色一如既往地恭敬。
方才范大人对着那位秦五姑娘, 就好比只开屏的花孔雀,进良又不是瞎子,哪里能看不见, 可是皇上有令, 他再有心成全这对佳偶,也得把范大人叫了去。
进良是皇帝贴身服侍的小太监, 若不是大事,也不会是他亲自来叫, 然而范离生平第一次与秦芬定约,哪能就失约了,于是摆摆手:“荆保川他们今日不是也入宫了?有事, 先叫他们吧。”
进良扯住缰绳不放, 说话却还是好声好气的:“范大人,实是大事。”
范离长长地叹口气, 翻身下马,把马鞭往有贵怀里一扔,气哄哄地对着进良打一拳:“明儿你得送我一匹好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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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良笑嘻嘻的:“一匹好马算什么,便是悬崖上的奇花异草,我也得替您想办法弄来。话说回来,世界上最美的花,只怕已经给范大人采着了。”
范离瞪他一眼:“谁说你小子什么都不懂的?”
进良轻笑一声,引着范离进了御书房。
御书房里寂静无声,明亮的烛火照得屋里亮如白昼,只是御案上没点灯,皇帝一身酒气伏在案上,整个人隐在黑暗之中。
进良连忙上前摸一摸皇帝的茶杯,悄没声地换了杯热茶,还没放到御案上,皇帝就醒了。
皇帝抬头看一看范离,眼神不过是稍稍迷离一下,就立刻恢复了平日冷峻的样子:“你来了,坐。”
范离拱一拱手:“皇上,今日三公主百日,怎么不早些回去陪陪三公主?听说她如今会笑了,看见皇上一定高兴。”
这是场面话,范离如今也懂得对自己说了,皇帝心里也不知什么滋味,然而想想今日收到的密信,皇帝又没心思伤春悲秋了。
“鲁国公进京以后与秦王勾连,证据确凿,这两个人,是留不得了。”
范离一下子紧紧捏住了椅子把手,须臾又松开了,口气尽量放得淡淡的:“皇上,这可不是小事,是不是把荆保川和贺传菊都叫来商议,人越多,越保险。”
“这事又不是乡下闲汉争田,人越多就越管用么?”皇帝摇摇头,看看范离年纪轻轻的便狐裘不离身,终究不忍心,吐出一句实情来,“如今除了你,我谁也信不过。”
这话里的意思非同小可,范离一下子就明白了:“皇上的意思是……他们其中一个……”
皇帝点点头,不再提这话:“鲁国公和秦王都是皇亲,不是能随意处置的,太后和太妃的面子也不能不顾,这事,你有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