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 是住院部那边不要的, 丢了也怪可惜,用来午休最合适不过,还可以调节高矮。”
“这床上死过人没有,怎么有点怕怕的。”
“快一百年的老医院, 哪里没死过人,有什么好怕的, 被褥都是换过的, 护士经常会来拿走清洗消毒。”
“值夜班也不会怕么?”
鲸鲸看过无数恐怖电影恐怖小说里,都把医院描绘成可怕的地方,尤其是夜晚的医院,走廊上都能飘荡着无数幽灵。百年老医院,死过的人不计其数。
“怕就不干这一行了, 学医怎么能怕。”
“那你解剖过——”
“解剖过很多次,还把解剖过的器官坐成标本,泡在福尔马林里,我了解你身上的每一根骨头、每一块肌肉和组织。”容岸的手探进鲸鲸衣服里, 指腹轻轻抚过她的腰,带来一阵阵颤栗。
“容岸, 如果哪天你骗了我,我会亲手杀了你。”鲸鲸闭上眼睛, 很小声很小声地说。
“杀我的时候,别割喉,割喉说不了话,直接往我心脏上戳,这样我就能在临死之前再对你说一次,我爱你。”
容岸幽幽的声音,鲸鲸听在心里,手握着他的手,永远永远都不想放开。
下午,鲸鲸参加完政治学习,从会议室出来往音乐教室走的时候,接到向阳从奥地利打来的电话。
向阳在电话里告诉女儿,她和她爸爸第二天就飞回雁京。
“您上回不是说喜欢那边的小镇,还要多玩几天?”鲸鲸心里一惊,恐怕是出了什么事,不然爸妈在欧洲玩得好好的,怎么忽然就要回来了。
“你表舅打电话给我,他的左腿膝关节这段时间疼得厉害,初步诊断是肿瘤,要到雁京来住院动手术,想让我们给安排一下。”
“啊?”鲸鲸又是一惊,表舅别是想住协和吧,大概上次回老家时听说了容岸是协和的大夫,才会想到雁京来住院,说:“膝盖的手术用不着非得来雁京做吧,长沙有湘雅医院,水平也很高。”
“话是这么说,但是他如今孤身一人,长沙离浏阳虽然近,但也没人照顾他,雁京这边起码有他女儿阳央。”
“那能不能安排他去积水潭?301也行啊,不是非得容岸他们医院。您也知道容岸不想见到小姐姐。”鲸鲸不是不欢迎表舅来雁京,可这回情况不一样,表舅要是真在协和住下,容岸就不可能不去探望。
“我当然知道他住协和不方便,可是你表舅说了,鲸鲸的对象是协和的大夫吧,能不能请他帮忙挂个专家号,我还能怎么说。他一个外地人,不知道积水潭骨科最好,就知道协和是全国最好的医院。”
“您就不会撒个谎,说容岸去国外进修了。”
“你前两天还在朋友圈秀恩爱晒订婚戒指,今天就说容岸出国进修了,人家一听也知道我们是想推脱。鲸鲸,你得和容岸说说,我们和阳家毕竟是亲戚,他不可能回避阳央一辈子的,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好了,怎么阳央坦坦荡荡,他反而畏首畏尾,怕见人一样。”
面对向阳的责问,鲸鲸叹了口气,“您都不知道这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儿。等您和我爸回来再和你们细说。表舅的事我晚上和容岸说一下,实在不行那就住吧。”
“对呀,就算在协和住院也没什么,又不是让他天天去看人家,也就是帮忙挂号找个专家什么的,这点小忙都不愿意帮,传出去亲戚们要说话的。”
“您就是好面子,什么事儿都得想着亲戚们,我亲舅舅也就罢了,只是表舅。”鲸鲸嘟囔着。
这些年,老家那些亲戚大事小情没少找向阳帮忙,有买房想借钱的、有托她给孩子找工作的、来雁京看病找他们帮忙安排医院的也不少,小地方出了个全国有名的歌唱家,还嫁到部队大领导家当儿媳妇,亲戚们都觉得向阳有钱有势、无所不能。
向阳自然知道女儿为难,无奈地叹了口气,和她说起往事,“你表舅跟我从小一起长大,和亲兄妹也差不多了。你姥姥家以前不富裕,还要供养你两个舅舅读大学,我那时候在长沙上艺校,想考部队文工团,找声乐老师的钱还是你表舅帮我出的,整整一个暑假,他冒着三十七八度的高温打工挣钱给我上声乐课……如今他老了,生病了到雁京来动手术,我们也不过是帮他牵个线找找大夫,又不用出医药费,最多再帮他请个护工,照顾一下起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