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逸嘉僵硬地反手将门关上,嘴唇翕动,说了一句对不起。
不知道应纯是刻意忽略他那句话,还是根本没有听清,只是语气很软地说了句:“快来吃饭吧,我的肚子都叫了。”
靳逸嘉刚坐下的后背因为对方像棉花糖一般柔软的语气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僵硬地挺着,抬起强压汹涌情绪的眼望向她时,喉咙不自觉滚动。
“好。”
说罢他便看见应纯轻轻拿起筷子,夹了豌豆尖放进嘴里。
她垂着眼,唇角微微牵动,就连睫毛在头顶灯光的投射而落下的小片阴影他都一直小心翼翼地看着。
他这么看着她咀嚼的动作,手都没拿到桌子上面。
仿佛要将观众这个角色扮演到极致。
应纯感觉到对面人的目光,慢慢放下筷子。
睫毛倏然抬起,伴随着一道柔和到不行的目光,靳逸嘉顿时有种想避开她视线的反应。
可她的话,却没给他这个机会。
“下次不要说抱歉了,你帮了我那么多我都没来得及感谢。”
靳逸嘉没因为这句话有多情绪高涨,只是沉闷地“嗯”了一声,喉间莫名开始往外涌着酸水。
就连他好像也不知道自己情绪低落究竟是什么原因。
是因为靳渺发现了他的暗恋秘密吗?
好像不是。
这阵情绪来得莫名,莫名到靳逸嘉下颚微微绷紧。
应纯单手拿着筷子,露出一个很浅的笑。
“别不开心了,如果这顿饭不能治愈你的好心情,那之后我再请你吃一次。”
靳逸嘉微愣,目光有点复杂落在她身上:“我的不开心很明显吗?”
话刚说完,他难得哽了下。
竟然被套话了。
应纯唇角没有什么情绪地弯弯,目光还是那么平静。
她捏着汤匙,眼睛在光照下像琉璃珠,很漂亮。
见应纯没说话,靳逸嘉肩膀向下塌了塌,似乎有点泄气:“其实我也不算不开心,只是有些事总是想不通。”
应纯静静看着他,直至那目光让靳逸嘉有些不自然地转过脸。
半晌,女孩淡笑了一下,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靳同学可以想想下次吃什么。”
靳同学。
以往他总是喊应纯班长,她无奈看他却又不会说什么的样子总是让自己觉得莫名的雀跃。
仿佛他和她还在高中。
但这次她喊自己同学,靳逸嘉竟难得有点没反应过来。
不知道想到什么,他捏着筷子的手有些僵硬。
靳逸嘉也夹了一筷子豌豆尖放进嘴里,下颚埋进阴影里,含糊不清地嗯了声,分辨不出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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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靳逸嘉和应纯一共说过两次抱歉。
早在靳逸嘉离开宛樟的当天晚上,他也曾给应纯发过一句抱歉。
靳逸嘉的外公去世得早,外婆曾因为他外公的去世受到很大的打击,刚稳定好公司那边的事情就将大任交到靳逸嘉的父亲手上,然后自己给自己置办了一套宛樟郊区的小平房,周围还有大片大片的花田,连夜收拾行李去了那。
当时全家都因为老太太的这个举动吓得不轻,靳逸嘉的父亲更是紧跟着直飞宛樟,恳求老太太回到舟廷,他可以为其安排其他住处。
可惜这件事一直周旋了三天,老太太还是铁了心一定要住在那。
三天劝说无果,靳尧满脸写着挫败从屋子里走出来,之后在默默在母亲身边安排一些保护她安全的人。
老太太每天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仿佛忘记了一切曾经在舟廷的事。
也可能不是忘记,只是不愿再想起。
而靳逸嘉自小在二老膝下长大,对父亲无法把外婆安置好这件事当时还和家里有过争吵,最严重的一次他连着一个月都没有回环翠庄园。
后来中考结束,靳逸嘉向家里提出想去宛樟读高中这件事,而钟秋瑜纵使不太舍得,但想到这孩子从小和外婆感情很好,加上之前还因为这件事和家里闹了矛盾,便也和靳尧商量同意了这件事。
初中的最后一个暑假,靳逸嘉拎着行李来到了宛樟,一个人将行李箱的东西放在钟秋瑜安排好的学区房内。
他每周六都会去看外婆,老人家看见靳逸嘉眼睛都会笑弯,会拉着他絮絮叨叨说很多东西。
或许很多事情都会忘,但是重要的人不会。
外婆会给他看院子里长势正好的绣球花,说自己还种了小番茄,也不知道来年能不能结果。
然后颤抖的手握着靳逸嘉的,羸弱的身体让她的手使不上多大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