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灯光打在破旧的墙壁上,季爷爷吧嗒吧嗒的抽着大烟,季二海和季五草他们坐在桌子前,神情有些挣扎和为难。季奶奶站在一旁也不说话,房内一片寂静。
第二天,二叔季二海叫醒季瑾初,递给季瑾初一个包袱,然后他自已背着更大的行李,带着他走了五个小时的山路,然后又坐上颠簸拥挤的长途汽车,来到了镇上。
说是镇上,其实就是几个村连在一起,共同组成了一个比较大的村落。
地面上坑坑洼洼的,年迈的老人驾驶着牛车驶过,溅起阵阵灰尘,五花八门的吆喝声在集市上此起彼伏,摊主声音嘶吼着,努力推销自已的产品。
来到这个世界,这是季瑾初第一次离开被大山围困的季家村。
“走吧,别掉了。”季二海闷闷的叮嘱了一声,然后沉默着大步向前走去。季瑾初慌忙跟上,穿过人群密集的农村大集,季瑾初身体较小,哪怕是两条腿倒出火星子,这才勉勉强强能跟上。
季瑾初走的踉踉跄跄的,就是像是一只刚满月的小狗跟在主人身后。他抬头看向季二海的背影,沉默的,高大的,背部直不起来的身影,像极了他在课本上的父亲形象。
季二海也没来过镇上几次,他也是经过一路的打听才走到中学门口。临近开学,不少家长带着自已的孩子前来办理各种手续。
季二海带着行李,回头看了一眼跑的满脸通红的季瑾初,然后将随身携带的大瓶水递给了季瑾初。
季瑾初感激的看了一眼二叔,就打开瓶盖,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哎,这位大哥,你也是带孩子来办手续的吗?”一位头发凌乱的妇女走过来搭话,身后还跟着一个低头沉默的男孩子。
“对。”季二海不善言辞,只是点了点头。
妇女也没有在意季二海的态度,毕竟她丈夫也是这副死样。妇女看向季二海身后的季瑾初,诧异道:“大哥,你是不是你孩子啊?他的年龄看着不够啊?”
听到这话,季二海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来,说:“这就是我孩子,这孩子有出息,是跳级上的初中。”
“哎呀呀!”妇人惊呼,“我早就听说有个跳级生,不会就是大哥的孩子吧。这可真是有出息啊!”
“是的阿姨,我就是那个跳级生,我叫季瑾初。”季瑾初开口道。
眼前的少年虽然只有十一岁左右,但是却衣服整洁,笑容讨喜,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妇人再次称赞道:“不愧是神童啊,看这模样长的真是俊俏,将来肯定是一个帅小伙。”
“大哥你家也是有文化的,看这名字,起的多好。”
“哪里哪里,是孩子他奶奶起的。”随着妇人的不断的赞美,季二海也慢慢开始变得活络起来,话也变多了。
“这是我家光宗,这个不争气的孩子,如果分到一个班里,可得指望你家瑾初大学生多帮衬帮衬。”说着,妇人推了推身后一直沉默的孩子,语气变得有些严肃:“还不快和同学打个招呼,搞好关系。”
那孩子露出不情愿的表情,浑身的抗拒。
“你这孩子.......”妇人恼怒。
“没事没事大姐,”季二海看情况不对,赶紧说道:“咱赶快去办手续吧,我们孩子还要住校呢,去晚了就没有好位置了。”
“那赶紧走吧,真不好意思,耽误你啦。”
季瑾初再次拿着行李跟在季二叔身后,而那个名叫光宗的孩子也沉默的跟在母亲身后,满身的阴郁。
在办理手续的时候,不少家长都认识了跳级上学的季瑾初,季二叔又狠狠出了一波风头。
面对这个聪明贫困,年龄较小的学生,老师也比较关注,亲自带他们来到宿舍楼。
宿舍是一间八个人,考虑到会有不自觉的人和卫生情况,季瑾初在季二叔不解的目光中选择了上铺。
在简单收拾后,季瑾初二人再次跟着老师来到了教务处,将总共二百块的住宿费和课本费交给了教务老师。
看到季二叔用龟裂的手将钱递给老师时,不知为何,季瑾初突然有种负罪感。
随后季二叔来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将一把钱塞进了季瑾初的手里。季瑾初粗略一扫,差不多有一百块钱左右。
“这些钱你先拿着,就当是你的生活费。不够和老师说,让老师给村长打电话,我们再给你送来。”沙哑的嗓音说出来的话,让季瑾初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生前他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他那些同事开口向家里要钱,要这么的纠结。
现在他明白了。
原来在困难家庭中,连交上学的学费都是一种负担。季瑾初在一次如此清晰的认识到:自已是季家的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