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宴宁点点头:“准备到清明了。新知县明日要率众到城北祭祀。冉冉,你知道周宅也在办丧事吗?”
云冉心惊肉跳,放下车帘,紧张不安问,“谁死了?”
她有些不敢想,但希望最好不要。
“你认识的。”孟宴宁捕捉到她的惶恐,诡秘一笑,扣紧她的手道,“周二郎的叔叔周汝成。前阵子因为烂赌举债,夜里和周氏潘姨娘鬼混的时候,暴毙了,心脏和头颅就悬在周宅正门口,淌了一地的血。潘姨娘夜里起身,摸到他的无头尸,当场尖叫一声,昏死过去。如今人虽还在周家,却也变得疯疯癫癫的,整日胡言乱语。明日周汝成才出殡,是以这两日,周家还在宴客。”
云冉的睫毛颤了颤,“那二哥哥,你说是谁杀了他?”
她依稀记得,自己曾经跟孟宴宁说过,她可怜潘姨娘幼女巧姐,不想揭发潘姨娘丑事,只找个理由将人打发出去便可。但后来发生一系列的事情,此事便搁置了。
然后,便是今日,她从孟宴宁口中得知,周汝成暴毙,潘姨娘疯了。
她忍不住盯紧孟宴宁,他脸上依旧光风霁月,法目慈悲,“可能,是无法向周汝成讨回钱的债主。”
见云冉瑟缩,孟宴宁将她拽得更近,目色邪狞,“怎么,冉冉,周汝成曾经欺侮你,潘氏曾暗害你,你不希望他们有这样的下场?”
云冉被他攫住,呼吸艰涩,却不知如何点头。
他竟然还在笑。
他怎么不觉得杀一个人是多么恐怖的事情。他这个人,简直比她想象中更加可怕、疯魔了。云冉瑟瑟发抖,不禁想,自己的决定果然无错。她得逃离他,必须逃离他。而且这一次,她一定要逃得远一点。
第五十三章
得不到云冉的回应, 孟宴宁竟也不生气。
只将她揽到近前,根骨分明的长指梳进她的乌发把玩,“冉冉, 你是打算先回一趟云家,还是去一趟周家?”
“周家?”云冉没想到,孟宴宁竟然主动提议让她去周家。
这么明显的坑, 云冉可不会跳。她眼波微动,乖顺笑道, “我怎么会去周家呢?二哥哥。”
“当真不去?”孟宴宁倒是极有耐心。
云冉在心里暗骂, 她若去了,夜里还不知要被他怎样。只得貌似忧切地摇头,“我若说去,二哥哥肯定伤心。我不想让你伤心。”
孟宴宁深视她, 想了会,便让车夫先去云家。
但不是让云冉进云家的门,只是在一个可以眺看云宅正门的地方停下。
每年元宵, 云冉都会和祖母、阿娘聚在一起,吃一碗阿娘做的甜酒元宵。今年稀里糊涂的, 元宵竟然过去了。她乍然看到那熟悉的清漆木门,眼角忽然有点酸。
她失踪了这些日子,阿娘有没有费心费力找?是不是很想她?
云冉忐忑着, 不一会, 便看到辆马车停在门前,阿娘从马车里下来。身后跟着的,是云冉年幼的弟弟和云昶。
他们似乎刚刚赴宴归来, 弟弟手里还捧着个骨雕小盅。那是他平时用来装蛐蛐的容器。
爹娘和弟弟说说笑笑的,不见多么伤感的样子。
云冉呼吸微滞, 垂下眼帘,忽然间明白过来,孟宴宁为什么同意让她过来。已经不想看了。
孟宴宁这才放下车帘,微笑对她道:“冉冉,其实前阵子,伯父伯母也曾找过我。知道冉冉不在我这里,便回去了。伯母毕竟还有个儿子,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也算信命认命。元宵那日,亦不过叹了声,假如冉冉在家,应当如何如何。可是冉冉,人不可能一直活在过去,你说是吗?”
云冉便红了眼瞪他,觉得他的话好冷,自己身子也冷,哪儿都冷。
“是吗?”
云冉快被他气笑,是,他的目的果然达到了。只要他喜欢,自己一定会神不知鬼不觉,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一辈子依附于他。但那罪魁祸首,又是谁?
如果不是她这些日子主动讨好,甚至连自己如何失踪,如何被人遗忘的都不知道。她的指尖抵住前额,嘲讽地想,其实当初阿娘把自己推给孟宴宁,不就是把自己丢开的意思吗?阿娘也无法左右孟宴宁,她无能。
孟宴宁欣赏着云冉的反应,仿佛没有因为她突然含恨的表情而生气,更紧密地将她抱在怀里安抚,
“冉冉,过阵子你我便要上京,今夜二哥再破例,让你见旧情郎一面吧。”
云冉还是瞪他,挣扎着想跳下马车,却被他反复捞回。他困住她,像水困住一尾涸辙的鱼,眼底渐渐狂热,“冉冉,你不是爱二哥,不会再走了吗?二哥给你准备的礼物,你应该高兴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