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大男人,实际对首饰半点兴趣也没有。看着云冉的面容,比对簪子戴在她头上的效果,也不过装模作样。
但云冉仰头,一双杏眸亮晶晶注视他,似乎充满希冀。
“哪一支好看些?”
他便胡诌,“牡丹艳丽,莲花素淡,还是这芍药秀雅又不失婀娜,最衬冉冉。”
说着把花簪进云冉的发髻里,云冉脸上立刻浮现浅浅的胭脂红,想也是极其满意他的选择。孟宴宁不免挑起她下巴,目色灼灼,“冉冉,我听说方才有人不小心撞了你一下,你可有伤到哪,或遇到别的什么事?”
云冉眼底水光盈盈。
想了想,却刻意笑道:“二哥哥,你在说什么?就是个迷路的小厮,我三言两语打发了。”她打开他的手,转身继续照镜子,似乎嗔怪,“还是说,二哥哥你如今,连我跟花匠说句话,心里就痒了?”
孟宴宁沉眸:“当真没有?”
“没有。”
云冉恍若无事地补着胭脂。孟宴宁目色愈发幽邃,忽地折腰靠近她,热息吐在她颈项边。
“那是不错了,二哥看到冉冉和一个花匠说话,心就痒了。”他冷笑,打横抱起云冉,丢向床榻。他好像又对她狂热,但那眼底,说不失望,也是假的。
*
傍晚吃过饭,孟宴宁便推说有事,暂时离开了院子,云冉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
可孟宴宁一走,云冉便按照纸条上的提示,于申时三刻,走到了后院角门。她有些心慌,偶然回头。孟宴宁攥紧拳头,于后悄悄尾随。
她怎么可以又骗他?若非纸条是他亲手所书,他几乎又要被云冉蒙混过去。那么,这次若抓住她,他决不轻饶了。
角门果然打开,云冉走出去。
她环顾四周,终于能看清楚院落外的景致。意外的是,眼前竟然只有条黄土路,通向不知名的远方。四周翠林修竹,花草繁茂,隐约能听见泉水淙淙流动声。抬眸远眺,烟雾缭绕的山顶之上,还伫立一个角亭。
赦县向东是大海。但县内有大小湖泊,盛产盐、石。此处静谧,应当是一个环湖而建的院落。据说只有赦县有名的富商豪绅,才能在此地购置房产。不承想,孟宴宁便是豪绅之一。
云冉再抬头,偶然看到鸟雀翔空。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也想变成那群鸟雀,自由翱翔。不由得捡起一块石子,朝它们扔去,要将它们打落,折断羽翼,和自己一样,被困在此地。但自然不是想扔中,不过虚晃一下,发泄愤懑。
她做完这一切,没看到什么花匠,索性朝林子里走去。孟宴宁疾追,半盏茶的功夫,总算追上了,在背后叫住她,
“冉冉,你去哪?”
云冉悚然回头,对上孟宴宁堪称阴戾、浓黑的目光。像是很诧异,还没有说话,人便被孟宴宁扣住肩膀,拽到近前,声音近乎咬牙切齿,“冉冉,你这是背着二哥,又去哪里?”
“二哥哥,”云冉惊慌,杏眼光点都震颤了,“你怎么说走,却要跟踪我?”
孟宴宁低头,大掌捧抚她的脸,表情愈发乖僻邪谬:“我若不跟踪,怎么知道冉冉会私自离开院子?”
她此刻难道不该惊惧,恐惧,向自己忏悔吗?但孟宴宁只见她惊诧片刻后,便变得茫然。
她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云冉突然噗嗤一笑。
“二哥哥,你在说什么胡话?我偷偷出来是不对,但我听说这边长了些红蓝草,便想摘一些回去蒸饭。”
她将藏在身后的红蓝草拿到孟宴宁近前,晃了晃,又是委屈,“难道我连在附近转转,摘些野草、野菜的乐趣,二哥哥都不允许么?再说,你从前也说,很喜欢吃红蓝草蒸的饭。”
孟宴宁眼里的光闪了闪,意味深长盯着云冉。
她表情纯真,眼神无辜,似乎真的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跟出来,甚至在偷偷飞了他一眼后,大胆地、讨好地踮起脚尖,去勾他的脖子。
在他耳边低声呢喃,“好哥哥,你就宽恕我这遭吧。既然回来了,今晚也别走了,吃我给你做的红饭团。”
孟宴宁默了会,紧紧扣住她腰身,仍旧不可置信,“冉冉,只是想为二哥做顿饭?”
“当然也想出来透口气,但肯定是想为二哥做点什么。”云冉像是被他的眼神惊摄,忐忑道,“先前我不明就里,害你入狱受伤,一直也帮不上你的忙。眼下你既然愿意待我好,我也想待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