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皇帝早已在御案后头坐下了, 手掌撑着额头, 斜攲着身子,仿佛很是疲惫。听见脚步声方才抬起头,柔柔冲仪贞一笑:“来啦!外头晒不晒?”
仪贞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儿:“不晒了。下半晌去看武婕妤的猫儿洗澡, 多玩了一会儿。”
皇帝“哦”了声,说:“朕一直都在这书案前坐着呢, 倒忘了时辰早晚。”
仪贞心里甜丝丝的, 看着他的脸就想傻乐,正想开口说下次也请他同去,就见皇帝抬手捏了捏眉心。
“陛下辛苦啦!”她赶紧凑上去,说:“我替陛下捶捶肩膀,消消乏?”
那当然求之不得。皇帝一高兴, 险些忘了眼药还没上——不是他睚眦必报,只怪谢昀太不是个玩意儿, 这冤屈他不诉清楚,谢仪贞心里怎么想他?
他握住了仪贞的手, 让她在自己身旁坐下,缓缓说道:“筋骨不累,只心神俱疲罢了。为着栖霞郡君被退婚,辅国将军跑来朕跟前念秧儿念了半日,几百年不走动的宗亲,这时候想起是朕的叔辈了。”
仪贞一听,也替他伤心起来:“这实在是二哥哥的错,连累陛下替他烦恼了。郡君是金枝玉叶,又是姑娘家,无端裹进来,着实是谢家对不住人,若有弥补的办法,咱们必定万死不辞。”
什么咱们谢家。皇帝叹了口气:“你这做妹妹的尚知道要周全,偏生谢将军年轻气盛,大街上人来人往的,他上那辅国将军府去磕头,知道内情的说在请罪,不知道的怎么看?倒把县主一家架起来了。
“那辅国将军想也是无计可施,好好一个骠骑将军,在他门前磕出满头血算怎么回事,忙里忙慌往宫里来讨示下了。朕方才请将军来,这种事情只有竭力平息着来的,哪有大肆宣扬的道理…”
仪贞总算理清了来龙去脉,觉得二哥哥不厚道,事情办得不细致,话也说得含糊,差点儿叫她误会了皇帝。
连忙伸手为他顺顺胸口,口中道:“陛下不气啦,我替二哥哥赔不是,咱们不同他计较。”
怎么还是那副哄孩子的口气?但她的手抚在自己胸前,有一种形容不出来的惬意,凉爽的,温热的,大约是夏日里的清风,或者严冬里的乳茶…总归是陷进去就不想出来的,这便叫温柔乡吗?
“谢仪贞。”他低声唤她,待她仰起脸来,便去吻她。第一下没瞧好准头,亲在了嘴角,滋味倒也很好,接着往中间移,叼着她的唇珠,抑制住了牙痒痒想咬她的冲动,改为嘬弄。
仪贞此刻很放心地沉溺其中,因为来之前她也吃了粒鸡舌香,那气息倒不错,就是有点蜇嘴,远不如皇帝口中的滋味儿。
两个人都是在彼此身上初学的本领,来往切磋着,逐渐神领意得起来,越发往深处勾缠得忘了情。
仪贞原先还怕僭越,只坐了椅子一角,却不知何时被皇帝整个搂在了怀里,严丝合缝儿贴着他的腿,这姿势其实挺辛苦,没一会儿就腰酸背痛的,她招架不住,被迫分神挪了挪。
这一挪仿佛更不对,腿根儿抵着了什么突兀之(女主只是想上堂生理卫生课)物。她起初以为是皇帝的玉革带,但方向不太合,跟着背后的汗毛全张开了——这应该就是所谓的“龙马精神(审核员是没上过生理卫生课吗)”。
宫里的隐晦词儿太多啦!这物文雅些的说法还有什么“满面(人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吗)春风柄”,仪贞莫名觉得这雅号怪缺德的。
她浑身发热地胡思乱想着,冷不防肚子里“咕”了一声,饿了。
皇帝很重地喘了一口气,哭笑不得地松开她一点,眼巴巴问:“要吃东西吗?”
仪贞点点头:当然要。就算她不吃,也不能饿着他呀!哪有苦夏苦到餐食都不认真对待的,治国为政是天底下最辛劳的差事儿啦。
皇帝无法,又将头靠在她肩上,两人抱着,缓了一会儿,方才起身来,整了整衣衫,扬声命人传膳。
仪贞看着两人面前大大小小的碗碟,对自己很是满意——她来含象殿,不就是为了能劝着陛下多进些吗?
至于别的,嗯,别的都是风刮帽子扣麻雀,意外所获嘛。
她咬着糯甜的裹馅凉糕,又悄悄地撩起眼皮儿,偷看对过坐着的人。
自己命里兴许该当个扶危济困的侠客,一看见佳人流露出脆弱情态便不能自持,前有沐昭昭,后有李鸿。
他方才靠在自己肩头时,自己的心跳声吵着他没有?
他身上的味道好香啊。不是来自香膏香料的,那些东西她都能调制出来,都比拟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