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便是这两件事了。
可以先让她接待宿朝使臣,一可震慑宿朝,又表明厚待功臣,二可趁机捏造通敌证据。
然后让她护送四公主到边境,途中遇到匪患刺杀,曝尸荒野后便将证据一一示人,她辩也辩不得。
想必四公主也活不了,而这些会被嫁祸给宿朝,皇帝火速出兵,彻底将宿朝并入版图。
天下人必会大赞皇帝重情重义,勇武贤明。
至此,明家所有的功绩都被抹平。
世上再无明云绯。
明云绯以最大的恶意揣测着,一步一步完善这个让人心寒的计划,脸上表情没有改变分毫。
皇帝的为人,她是早知道的,只怕会比她还狠辣。
她绝不能坐以待毙。
漠北明家军尚可为她所用,可师出无名,且为了获取皇帝信任,虎符已经上缴,此刻她是调动不了的。
明云绯笑了笑,她和皇帝缺的是同一样东西,那就且看谁棋高一招。
几日后,夜凉如水。
宫中突然起了传言,说四公主和安乐侯早有婚约,还是太后在时定下的。
“主子,怎么处理?”
明云绯放下手中的书本,一听便知是谁做的好事。
本事不小。
想必柏叔捡到的玉佩就是他们早有婚约的“证据”,竟然是太后宫里的东西,怪不得那般精美。
“长乐宫可有动向?”
“四公主日日送吃食去御书房,求见皇帝一面。”柏叔道,“可要派人警告一下四公主?”
“不必,静观其变。”
此时的长乐宫。
“婉华此生非安乐侯不嫁。”
“胡闹!”
“父皇,我们两情相悦,求父皇成全。”
“你们只见过一面,何来两情相悦?”皇帝看着跪在面前的四公主大怒,“宋婉华,朕真是把你惯坏了!”
皇帝气得喘不上气,江俊才低眉顺眼不敢说话。
四公主几天都亲手做了参汤送到御书房,皇上以为她诚心悔过,毕竟是从前最宠爱的女儿,所以处理完公务便来长乐宫看她,谁料四公主竟如此大胆。
皇家女子,和外臣私相授受。
“父皇,婉华和安乐侯小时候就见过了,而且是皇祖母下的懿旨。前人说过,贞女不事二夫,女儿早已被许给明家了啊。”
“好,好,好,朕怎么养了你这么一个逆女?”皇帝陵怒极反笑,“既然你和明云绯早有婚约,为何前几日不说?”
“儿臣本也不记得这事,是前几日收拾妆匣时发现本该是一对的祥云美玉只有一个,这才知道其中关窍。”
“一个玉佩又能说明得了什么?况且你不记得,总有人记得,为何明云绯也不说,难不成他要犯欺君大罪?”
宋婉华膝行几步到皇帝身前,“父皇,明云绯那时不过是个幼童,边关几年为国尽忠,不记得也正常。千错万错,是儿臣的错,如今儿臣有心悔改,求父皇给儿臣一个机会。”
四公主哭得实在伤心,皇帝看着那张肖似珍妃的脸,心中不免动容。
珍妃的死直到现在也是他心里一根刺,当年他为了平衡朝堂,不得不赐死珍妃,留下婉华她孤身一人,可他这些年也尽力补偿了,珍妃也是,婉华也是,为何总是不懂得体谅他的苦心。
皇帝握着椅子扶手的手紧了紧。
“你穿这衣裳,是你母妃绣的?”
“是,母妃当年绣了很多花样给儿臣,直到现在也穿不完。”
宋婉华七分真三分假地哭,悄悄观察皇帝的神色,希望他能有所心软。
可她不知道,她的父皇早已把她当做一个死人,她是唯一一个没有外家的公主,满宫上下只有她去激起的水花最小。
她不去,难道要静妃所出的二公主去吗?
珍儿,再帮朕一回吧。
“婉华,朕会和宿国国主说,允你三年回来省亲一次。”皇帝从她手中拿过玉佩。
宋婉华知道她失败了,眼中热泪不由自主地滚下来。
她挺直的脊梁软下去,深深、深深跪伏在地,她说不出来话,恨不得当年父皇让她和母妃一起去死。
“江俊才,传旨恢复宝纯公主封号,赐合阳山庄。”
明云绯并不意外皇帝的处理结果,她叹了一口气。
女子身份行走世间,哪怕贵为公主,也不能活得像个人样,不说婚事不能自主,性命也危在旦夕。
今早宿朝送信,预计十二月使臣到访,联姻人选宿朝大皇子也在内。
只剩三个月时间了。
是时候叫宋婉华知道珍妃谋害皇嗣的真相了。
有时候,最不起眼、最无能为力的人最有妙用。
“主子,宋婉华心思活泛,几次利用于你,只怕不好控制。”
“她不过是为自己谋一个好前程,为珍妃谋一个公道,我何须控制她?”明云绯道:“你把这封信悄悄送到长乐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