蕴空眼神暗了暗,漠然开口,“吃了株草药,显于体表而已。”
来这里的路上,他看到一株泥附子。
泥附子有散寒止痛之效,与仙草药效恰好相反。虽然一株泥附子无法彻底消除体内的寒性,但能控制暂时不发作,让他自由行动。
薄唇紧抿,蕴空望着永照公主指尖纠缠的丝线,黑眸沉凝,眼底冷意如同冬日结冰的湖水,冷冽幽寒。
来去是同一条路,但他打开笼子之前,并没发现这株药。而是放出黑熊后,才看见它。
业从惑生,惑因识有,识依不觉,不觉依心。
心不静,则眼不明。
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心乱了?
帐篷外火光冲天,隔着帘子映在佛子脸上,明灭不清。越浮玉望着突然沉默疏离的佛子,蹙了蹙眉。
他吃的什么药?身体不舒服么?
正在思索时,地面猛然晃动,一下又一下,仿佛地动山摇。越浮玉马上反应过来,“快走,黑熊过来了。”
帐篷距离笼子并不远,若是无人阻拦,黑熊也差不多该跑到这。
外面早已乱成一团,越浮玉也不怕暴露,拽着佛子的衣摆向外跑,刚跑出帐篷,她陡然愣住。
黑熊不是快来了,而是已经来了。
就在他们几米外,数十个护卫举着火把,一边后退一边大声嘶吼,“弓箭手呢?还没来么?”
黑熊庞大,士兵们的刀又太短,正面根本打不过,只能用箭涂上麻.药,迷昏它。
眼看两方愈来愈近,越浮玉拽着蕴空就跑,然而一拽,并没拽动。她回头看去,只见佛子正冷冷望着黑熊,捡起地上的火把,神情冷漠,“您先走,贫僧去对付它。”
这种时候,哪怕知道对方是悲天悯人、济世度人的佛子,越也觉得他疯了,她急道,“人家护卫好歹有刀,您什么都没有,拿什么去对付一头发狂的熊?和尚是救人,不是送死。”
蕴空忽而转身,看了她一眼,黑眸凝暗,仿佛有某种复杂的感情。
他冷淡开口,“它是贫僧放出来的,自当负责。”
越浮玉一愣,什么叫他放出来的?
还没想明白,黑熊忽然暴起,向前跳出一大步,一口咬住某个侍卫的肩膀。
越浮玉只觉得眼前一黑,双眼已经被蕴空捂住,他环住她的腰,带她转了半圈,转到完全相反的方向,清冷疏离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别回头,一直向前走,皇上皇后就关在那边。”
后背被重重一推,越浮玉踉跄跑了好几步,好不容易站稳,她急忙回头,然而此时此刻,佛子已经冲到黑熊前面,眼神冷漠如刀,玄色僧袍划出凌厉的弧度,他手握尖刀,重重砍向黑熊的上肢。
黑熊受到伤害,顿时大吼一声,松开嘴里的猎物,冲着他咬上去。蕴空步伐极快,一个闪身躲开黑熊的袭击。
越浮玉刚松口气,却见步伐凌厉的佛子不知为何突然踉跄一下,黑熊擅长捕猎,本能抓住这个机会,猩红的大口张开,马上要咬住蕴空的脑袋。
心脏重重一颤,越浮玉几乎昏倒,她甚至连尖叫声都喊不出来,只能怔怔看着眼前的一幕,就在黑熊马上要咬住对方时。
突然,空气中传来嗖一声——
长箭破空的声音骤然响起,正正好好扎在黑熊的后背,下一瞬,无数黑衣护卫从上方翠微山奔来,如同黑色的浪潮。
长箭不停,一支又一支射.在黑熊身上,箭上大约涂了毒,几支过后,黑熊已经摇摇欲坠。佛子早已恢复,冷漠地退到几步外。
越浮玉提着裙摆跑到他身边,一脸焦急,“你怎么样,受没受伤?”
话音未落,一道黑色身影挡在她面前,庆吉手中持剑,恭敬道,“公主,师父已经去救皇上,您放心。”
庆吉的师父——前东厂督主卫良,长公主越长溪的夫君。
越浮玉沉郁了一天的眼睛终于彻底亮起来,“姑父来了!”
……
营地中央,卫良带领锦衣卫正在厮杀。
这次赶来的锦衣卫足有上千,几乎是海啸一般扑过来,瞬间冲到营地中央,以迅雷之势解决了护卫,将申帝他们解救出来。
附近的王帐中,早在第一声喧闹响起,礼部尚书便听见了,他打开帘子,只见外面火光冲天,脸色立马沉下来。
他身后,钱太保猛然起身,冷声下令,“出事了,我们走!带着小太子。”
故意把太子关在他们的营帐里,就是准备意外发生时,拿他当人质。
这只是以防万一,他们根本没想到,今晚会出事。
范成一把将太子扛在肩上,连忙跟在叔父身后,向东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