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刚踏出房间,宁温嚎啕的哭声就溢出喉咙,越浮玉带着她坐下,从始至终,她都紧紧握住对方的手。
听见宁温的哭声,白樱也红了眼眶,“万幸,小暖没事。”
宁温忍的太久了,她滑下石凳,伏在越浮玉膝上,一边大哭一边大笑,“好啊,太好了,听说那人的未婚妻已经退婚,他父母也被邻里骂走了,我们的仇终于报了。”
越浮玉抚着她的长发,轻声道,“宁温,你以后自由了,有想做的事么?”
宁温这个姑娘,分明是蒲苇般柔润的女孩,却拥有世间最坚韧的心脏。你可以压弯她,但永远无法真正折断她。
越浮玉喜欢这样的女孩。
宁温怔了怔,她缓缓抬头,目光认真又郑重,“世上仍有很多女子,遭受着和我、和小暖一样的苦难,我想像您一样,去帮她们。”
宁温说话时,眼泪还留在睫毛上,阳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可她的神情又是坚毅的,谁都无法小瞧她的决心。
这番话出乎意料,可某种意义上,又在意料之中。
宁温就是这样的人,哪怕在痛苦之中,也不忘记留下花朵。
越浮玉缓缓张开手,刚才捡到的那朵迎春花探出掌心。
她将盎然的花朵簪在宁温耳畔,红唇高高扬起,“好。”
蕴空诊完脉,走出房间时,恰好看见这一幕。
他看见永照公主将花朵送给对方,可她留给宁温,不仅是花,还有光。
她给别人一点光,对方又传递给下一人,薪火相传,他几乎能预料到,她热爱的大地上,无数细小的光芒聚在一起,总有一天,将会汇聚成炽热的火焰,再也无法浇熄。
*
从宁温住处离开,又返回义诊的地方,一直忙到晚上,两人才返回公主府。夜里,蕴空照常在东苑诵经。
越浮玉今天很累,但也很高兴,她坐在床上,脚尖左右摇晃,红唇始终上扬。
她提起宁温,“第一眼见,本宫便喜欢她。”
也提起宁暖,“这种事,世间大多有失偏颇。男子看见女人的胳膊,就能说对方勾引,没有任何道理,却总是如此。”
天气渐暖,永照公主喜凉怕热,三扇屏风撤去一扇,她的声音比之前更明晰,也因疲惫而显出几分沙哑。
山水画屏风在烛光的映照下,朦胧发光,蕴空静静听着永照公主的声音,从明晰低哑到细语呢喃。直到被子发出沉闷的响动,她睡着了。
……
回西苑时,明知已经在院子里坐着,他指着旁边的蒲团,一脸天真高兴,“师兄,今晚也诵经么?”
能天天和师兄一起诵经,真好!
蕴空顿了顿,平静点头,“好。”
他坐在院子中,石桌上一根蜡烛慢慢燃烧,月亮升到半空,夜色过半。
忽然,缭绕烛火晕成一团,缥缈的青雾中,明艳妩媚的女子渐渐现出身形,一袭锦缎包裹住曼妙玲珑的曲线,她跪坐在他面前,眼底水光潋滟,目光如钩,轻而易举夺人心魄。
她似笑非笑看了他片刻,忽然,压低软腰,倾身靠近。
蕴空冷淡后退,脊背绷直,玄色僧袍一直系到顶端,却遮不住脖颈上崩起的长厉青筋,下颌拉成冷戾的线条,他眉峰下压,目光冷冽。
他眼底的凌厉冰寒清晰可见,她却仿若未察,纤腰弯成惊人的弧度,直到两人只有一丝距离时,她才堪堪停下。
永照公主微微偏头,红唇沿着空气,从他的耳廓一直划到他冷薄的唇角,马上触碰时,她忽然开口,声音含笑撩人,“公子,你分明醒着,为何还会看见我?”
第24章 惑心
啪——
瞌睡中的明知瞬间清醒, 他惊恐转头,只见蕴空师兄低着头,黑眸暗如深渊。他抬起修长冷白的手腕, 漠然挥灭烛火。
明知吓一跳, 抚着心脏连忙道歉, “对不起师兄,我睡着了。”
他满脸愧疚, “师兄费心了, 还要特意叫醒我。”呜呜, 师兄真是太好了。怕吓到他,没直接拍醒他, 而是弄出一点声音提醒。
不愧是佛子,师兄真是太贴心了。
隔了许久, 蕴空重新点燃蜡烛。
明灭火光映在漆黑眼底,仿佛沸腾的欲.望, 他哑声应道,“嗯。”
这一晚, 公主府西苑的烛火亮了整夜。与此同时,城郊皇陵,曾经的四皇子、如今的鲁王越萧然,房内的灯同样昼夜燃烧。
当年三皇子造反失败, 身为亲弟弟,鲁王越萧然难逃干系。申帝没有杀他,而是谕令他守太.祖皇陵,非召不得归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