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而想到什么,不停后退,“你们是崔镖头派来抓我们的?”
就在蕴空脸色越来越差、整个人都摇摇欲坠之际,山匪头子忽然起身,他几乎有身旁人两个宽,像一个行走的小山。
他走到蕴空身边,拍拍他的肩膀,笑得脸上横肉挤在一起,“哈哈哈,小师父别害怕,我们是崔当家的朋友,不是什么抓人的,当然,我们也会好好照看崔家侄女,她生了什么病,又要什么药?”
蕴空搂紧公主,垂眸掩住眼底的漠然,抬头后满脸惊喜道,“娘子发热,似乎是染了风寒,你们有药么?”
“当然有,拐子,快去拿药。崔小姐也算得上咱半个侄女,自然要好好招待,”山匪头子满脸横笑、吩咐刚才说话的男人。
蕴空连声道谢,抱着公主想要跟上刚刚离开的人,然而刚走出一步,手臂忽然被扼住。
因为许久没人添柴,篝火已经灭了大半,明灭火光衬得山匪头子愈发阴狠,他嘴角笑容未变,眼色却逐渐沉下来,仿佛志怪故事里披着人皮的恶鬼。
山匪头子捏着蕴空的手臂,忽而逼近对方,死死盯着蕴空的眼睛,“小师父别走那么快,我打听个事,你在潍县,不知听没听说过永照公主和佛子蕴空?”
刚放下的心,陡然提起。越浮玉埋在蕴空怀里,暗自皱眉。她还是小瞧对方了。
她早该想到的,能在舅舅密不透风的剿匪中逃出来、还一路走到潍县,这几个山匪肯定有点本事,这个山匪头子从来没有完全信任过他们。
但是……越浮玉忽然想到,对方只用言语试探,而非直接确认两人身份,可见,这群土匪根本不知道她和蕴空长什么样,最多听过一些传闻。
思及至此,越浮玉慢慢抬头,露出半张被泪水淹没的脸,怯怯开口,“我爹招待过二位大人,怎么了,您找他们有事?”
她脸上被蕴空抹了灰,眼泪落下后,留下两道痕迹,看起来胆小又脏乱,容貌也只能算小家碧玉,和传闻中嚣张美艳的永照公主完全不同,也和山匪头子记忆中偶然瞥见的面孔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山匪头子死死盯着她的脸看了半晌,眼底的警惕逐渐消失。
越浮玉悬着的心还没落下,山匪头子忽然一笑,眼底的恶意几乎要溢出来,他朝着角落挥手,招呼狗似的,“驸马爷,过来瞧瞧,是不是你那相好。”
越浮玉微惊,控制着脸上的表情,顺着山匪手指的方向望过去。
她这才看见,除了这五人外,山洞附近还有一人,那人坐的太远,又一直没说话,好像融进黑暗里。
不过……叫驸马爷?是谁?是她认识的人?
听见山匪头子的话,那人摇晃起身,他似乎很瘦,完全撑不起衣服,走路也很缓慢,好像身体很差的病人。
那人缓缓走至火光下,极慢地抬起头。
越浮玉瞳孔骤缩,竟是——
李北安走到两人附近,瘦到凹陷的眼睛落在她身上,一边摇头,一边慢吞吞开口,“她不是永照公主。”
……
李父被贬后,越浮玉没想到自己还能见到李北安,更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遇见这位出轨被她抓住、最后不欢而散的前任。
两人心里不知多少想法,但面上都不动声色,山匪头子狐疑的目光在两人脸上移来移去,最终彻底放下心,他示意其他人放下刀,也没介绍双方的意思,意兴阑珊开口,“去拐子那拿药吧。”
“是。”蕴空小声应下,很快抱着怀里的人走远。
在拐子那拿完药,蕴空抱着公主走到附近的山洞,山洞在篝火照耀范围内,和山匪不远不近的距离,既不会让对方警惕,也不会被听见交谈声。
扶着公主坐下,蕴空拿出草药,确认没问题后,又独自走向那群山匪,“大哥,能不能借用一下瓦罐,我想熬药。”
熬药要比干吃效果好。
山匪头子又在低头啃肉干,似乎试探完两人的身份后,就对他们完全失去兴趣,听见蕴空说话,也没分出半分脸色,还是拐子踹了脚旁边缩成一团的李北安,阴阳怪气开口,“还不快去伺候,再拿点柴火给崔小姐。”
李北安起身,拿出陶罐交给蕴空,又抱起柴火走向山洞,脸上自始至终平静又麻木。
在小溪里接了一罐水,蕴空回山洞时,李北安已经在搭柴火。
蕴空不动声色撇过山匪们,他们似乎已经习惯让李北安干活,没有半点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