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被一个阉人骑在头上。
她起身,缓慢挪动着几乎没有知觉的双腿,倒退着一步一步出了御书房。
在她走后,皇帝屏退了左右宫人,偌大的御书房似乎只剩下他一人。
只听他淡淡问道:“看出什么了?”
一位穿黑色夜行服的带刀暗卫不知从何处闪了出来。
“陛下,世子身上有极为新鲜的血腥味,应该是带着伤,伤处尚未愈合。”
皇帝面无表情,暗卫难以揣测他的想法。
“他那香囊,想必都是用来掩盖血味的吧。”
暗卫不敢说话。
“带着一身血腥味就来见朕,真是胆大包天!”皇帝狠狠地震了下桌子。
“陛下息怒。”
“去查,”皇帝冷笑道,“朕倒要看看,是谁给了他这么大的胆子!”
暗卫领命,瞬间消失在黑暗里。
翌日清晨。
“世子,”流木在门外通传,“工部侍郎家的唐公子来了。”
宋吟秋用过早饭,正在书房看书,闻言叹了口气:“他来干什么?”
流莺机灵,从前厅跑过来的时候从小厮嘴里打听到了只言片语:“世子,奴婢听小厮们说,唐公子想邀请您一道去醉花楼呢!”
宋吟秋不由得扶额。
当今工部侍郎的嫡出幼子唐明书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出了名的风流成性。京中传言他考举子不成,受父亲恩荫封了个小官,每日挂着闲职满城乱窜。
去醉花楼这种荒唐的想法……也亏得是唐明书才能做出的事。
宋吟秋思虑之时,唐明书已经大大咧咧地闯了进来。
“世子殿下,我今天带你去个好地方。”他笑嘻嘻地凑到宋吟秋跟前,作势要拿开她手中的书。
“醉花楼,是吗?”宋吟秋淡淡抬眼,将手中的书拿得离他远了些。
“你怎么知道?”唐明书偷书不得,自觉坐在流莺为他搬来的椅子上,“哎呀去嘛,成天看这些书有什么意思。”
“不去,醉花楼有什么意思。”宋吟秋无情拒绝道。
“醉花楼可比这些晦涩的经书有趣多了!可以听曲儿、看戏、还有姐儿作陪,你若喜欢倌儿……”
“唐公子,”宋吟秋合上书,搁在一边,流木立刻把书的封皮擦净,放回书架,“本朝律法明令禁止官员与艺妓有私,你这官位还想要了不想?”
“又不是我自己想当官的,还不是我爹非说要让我当官,”唐明书委屈道,“再说了,朝廷律法摆明了是为那些重臣设的,我们这种不入流的小官,谁有那个闲心来管啊。”
“哎呀,吟秋,你就陪我去嘛——”
宋吟秋被他吵得头疼,一手把他从自己身上扒拉开:“好好好,去去去……”
“我就知道,吟秋你就是口嫌体正直,”唐明书计划得逞,高兴得口不择言,“答应得这么爽快,其实你早就想去了吧,看你身边的侍女一个个都这么漂亮,一般公子哥儿都是用小厮,那儿用得着这么多侍女啊!今天我们悄悄地去,这事儿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谁也不告诉!……”
唐明书一张嘴皮子动得飞快,出了书房一路跟到宋吟秋寝殿外边儿,他知道宋吟秋一直不喜旁人进她的寝殿:“兄弟我在外边儿等你啊。”
流莺关上门,略带为难地转向宋吟秋:“世子……”
“伺候我更衣吧,”宋吟秋也不知自己为什么就应了下来,但这时候反悔也来不及了,“还是多拿几个香囊过来。”
虽说醉花楼里胭脂水粉味道大,但总归还是自己随身带着点稳妥些。
醉花楼。
京城之中最大的勾栏永远热闹得很,坊间传言醉花楼一天的流水银钱抵得上朝中大官的年俸。这里的姐儿们自视甚高,从不屑于在站在楼前拉客,只等着公子哥儿们进去,自有上等雅座候着。
唐明书嘴上说得好听,真正到了醉花楼前还是有些害怕。他抱着宋吟秋的胳膊打颤:“世子,你说我们不会真的……”
宋吟秋手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人多眼杂,别叫我世子。”
“哦、哦,吟……吟秋!”
宋吟秋有些好笑地扫他一眼:“方才不还说自己不想要这个官位吗?”
唐明书恼怒道:“我是不要官位,但我爹要啊!我若出了什么事,我爹,连带着我大哥、二哥……”
“好了好了,停,你再说周围人都听到了。”
“哦。”唐明书吓得立刻闭嘴了。
宋吟秋环视四周,试图找些他在朝中认识的官员来给唐明书增添勇气。
还真让她找着一个有些熟悉的影子。
她也没多想,只当是一般的官员,便转头对唐明书道:“别抖了,你看那边那位,不也是朝廷命官?人家品级比你低都赶来醉花楼,你慌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