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岔开了一句,“总之,你救了我,虽说我现在没什么本事,也没什么钱...但是我会报答你的。”
“我想报答你的。”
这话可算是把人的兴趣勾了起来。
邱羽往这边挨了挨,虽说原本两人也算是互相依偎着,可这么一靠,算是全身上下的肌肤都要贴合到一起去了,幸而穿着衣服,才不至于让羞怯感来的那么直白。
“我不用你报答。”
“你现在住在这里,和我一样没钱。”
“我不用你报答。”邱羽又重复了一遍,转而又问道,“扶余,你觉得我下贱吗?”
曾经有过。
黎扶余想了想,接着摇了摇头,“没有。”
“行,这就是对我最大的报答了。”
邱羽听完这话之后翻了个身,背对着扶余,“今天又给耽搁了,也没什么所谓,毕竟我也懒。”
“扶余,我求你个事吧。”
“你说。”
“我在这里没什么正经身份,想要把钱汇到家里面去,你有什么门路吗?”邱羽问道。
黎扶余应下了这事。
邱羽这才算满意,“我继续睡了,你想走就走,衣柜里面的衣服随便穿...想留就躺着,不要打扰我睡觉。”
她忽的一顿,“穿下面放着的那几件吧,我新买的,还没穿过。”
刚才她还问扶余是不是嫌弃自己,如今倒是先自己嫌弃起来了。
...邱羽有时候觉得,没什么道德真的挺好的,倒是少了很多对于自己的谴责。
“我不走。”扶余说,“我...我就在你旁边躺着。”
“行么...”
低声下气的请求。
邱羽闷笑着说,“行,都行,随你。”
黎扶余不说话了,她躺在那里,寻觅着良久不见的心安。
左腿其实没有完全的坏死掉。
下雨的时候会很疼,一阵阵的刻在骨头里面,像是埋着的丝线一点点的往外抽,那条线触碰到的地方产生一种湿酸的感觉,接着又往其他地方蔓延,一点点的蔓延。
雨天变成了很难捱的时候,适配的再不是那些爱情电影与略显空洞的哲学话题。
是忍耐、是崩溃与怨怼,是一句句骂人的话讲出来所不能减少的痛苦。
于是黎扶余开始讨厌雨天了。
雨每次敲打在石板上就像是锤子每一次打在她的骨头上。
那间房子没人来,黎驰太忙了,她没什么朋友,或者说以前的朋友也对她避之不及了,所以疼的时候也还是自己躺在那张床上,不停的翻滚...
表现坚韧的时候咬着牙,选择向命运低头那么一会就出声呻吟。
她是在潮湿处,无人问津的。
腐烂生物。
黎扶余又在偷偷的摸那条腿。
医生说不是没有康复的可能,只是因为没钱,没办法用药也没办法做复建,所以就这样僵持着。
也无所谓,黎扶余都已经习惯了拐杖在她身边的存在。
“黎扶余。”邱羽突然喊她,将小姑娘吓得一激灵。
黎扶余跟在后面应了一声,接着听见她叮嘱道,“以后不要一个人出去了,很危险。”
“想出去等我回来吧,我陪你走走。”
...
听见这话愣了很久。
黎扶余有些不知道怎么去应对这样的示好了,这样并非是明码标价下的示好。
她太久没有见过,一道向她抛过来的橄榄枝。
所以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让她把自己拉上去,还是应该将那条枝丫再推回去。
她想的。她想用手将其紧紧的握住。
这个时候她所想的已经不是邱羽是个妓女或是有关于她品行、社会评价方面的任何事情。
黎扶余反而开始思索起了自己的价值。
自己是否能够给予邱羽正向价值。
...
好吧,也许从一开始。
黎扶余看似心里面在贬低着邱羽,实际最为回避的却是她自己。
她不敢正视自己内心的欲望,也不敢正视自己的现状,所以只能把旁人描摹的卑劣,以此纵容自己对于交际的逃避。
就像是她觉得南街的阿婆刻薄、商店里的大叔油腻、隔壁住着的站街女放/荡、下贱...
所以她不与之交往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黎扶余是一个给自己找理由的高手,是一个纵容自己的高手——连她本人也刚意识到。
现在,她选择面对了。
“那我等你。”她小声说,“你偶尔有空,陪我一下就行。”
邱羽没了困意,于是又翻身过来,两人面对着面。
“你的东西写的怎么样了,还算顺利吗?”她问道。
扶余有些心虚,但还是回答,“前几天还有些地方在斟酌,但今天过去,大概会好一些。”
邱羽又接着问,“什么地方会好一些。”